星期五下午五点,台北,宁城酒吧。
一个黑发黑眸的高挑男人今天同杂志社约好要进行采访,现在正在酒吧里等待对方到来。
这男人正是最近非常热门的新青年企业家,墨凝。
其本业是调酒师,宁城酒吧是他最开始的据点,後来自己投资开设其他分店扩大产业经营链,在商业界里逐渐崭露头角。
不仅有商业天赋,和他相处过的人对他评价也很好。总是温柔谦逊对待每个客人,为人好相处又通透,是个非常合适的谈心对象。
即使如此,墨凝却只身一人,神秘而疏离。
就像心里早就被什麽占满位置,容不下其他事物了。
刚开始还有很多人试图追求他,想和他谈感情,最终都只会收到:
“谢谢,我心有所属”。
三年来,无一例外的回答。
久而久之大家也渐渐放弃。
不过墨凝的感情状况一直都还是发烧话题,成了每个访谈必问的环节,毕竟谁能g走男神的心是所有人都好奇的。
或许这次的周刊采访同样免不了这种问题。
墨凝苦笑。
本来就没什麽好说的。
自己只不过是放不下旧ai的追逐者罢了。
给自己倒杯橙汁,给来访者倒杯柠檬水,想了想,又调换过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或许会喜欢橙汁。
路子澄站在宁城酒吧门口,脸se简直可以用面如si灰来形容。
微卷棕发被抓挠得如炸弹轰炸过,眼底乌青在苍白瘦削的脸上尤为明显,眼里还有挥之不去的淡淡红血丝,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离开这座城市三年,不久前进到一家新杂志社担任编辑,采访青年老板墨凝是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对此他十分认真,连加三天班进行准备。
熬夜的结果就是年近三十的身t吃不消,路子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魂不附t。
偏偏要采访的人,墨凝,又是其旧情人,复杂关系更令他头痛。
路子澄对着手机屏幕整理头发,拍拍衣服又r0ur0u眼睛,至少使自己看起来t面一点。
在木门口犹豫了许久後还是推开了门。
结果不巧和里头开门的高个子男人相对撞。
鼻梁骨硌得生疼,jg神濒临崩溃的路子澄正要飙出脏话时,男人开了口。
「周刊记者?」
低沉懒倦似大提琴般的嗓音嗡鸣,又带有醇香红酒的气息。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真正面对熟悉到不行的声音时路子澄还是愣神。到口的hui词最终吞进喉里,化作模糊低应。
他安静低着头随男人走进酒吧。
那是久别三年的墨凝。
岁月将曾经的青涩消磨殆尽,身形更b从前挺拔健阔,浑身凌厉气势收了起来以懒倦掩盖,如裹了层膜衣的刀刃不见其锋芒。剩下唯有冷静世故与老成,还有万年不变的神秘感。
昏昧灯光如同以往,这里就没有过白日亮光,只有永远的h昏暗夜。吧台前烧着两盏香氛蜡烛,薰香味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融合,气息微妙却不难闻。
时光彷佛没对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连酒架子上都还放着那时自己无心留下的hse小鸭。
看到桌上的橙汁,路子澄鼻子一酸。
居然刚好是自己最喜欢的橙汁。
「我是墨染杂志社的编辑路子澄,这次负责墨凝先生您的专栏报导,请多指教。」路子澄坐到吧台前,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麽颤抖。
「墨凝,请多指教。」墨凝语气冷淡。
「采访开始吧。」
两人进行了一来一往的对谈回答。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过多的情绪显於表面,像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正常公事公办。
不,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墨凝神se淡漠坐在高旋凳上,近乎优雅得将双手交叠於翘着的长腿膝盖。却从始至终没有给过路子澄一个眼se,连虚伪客套都懒得做。
「最後一个问题。」路子澄喝了口橙汁,还是y着头皮问下去。
「据说白兰地系列调酒是宁城酒吧曾经的招牌,为何现在却没有此类酒品?」
因着这句话终於有不同反应的墨凝抬眼看向路子澄。
「这应该不关贵社的事。」良久静默後,他嘲讽地挑起唇角,「我该回答的已经说完了,请守好你们的本分就行。」
「况且,原因是什麽,你应该最清楚。」
紧接着墨凝语气低沉,冷y而霸道起来。
「你!」路子澄眉头紧皱,终於忍无可忍拍桌而起,低血糖让他顿时头晕目眩,覆在桌沿的手指轻轻颤抖。
空气中火药味逐渐浓厚,两人无声对峙。
「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不知过多久,墨凝抬手r0。语气无奈中带着不容拒绝,逐客之意十分明显。
路子澄整个人又气又累,也没心思继续留在这里,只得草率道谢後离开。
走之前将名片放至桌上,又轻轻阖起木门。
橙汁只喝了一口,可惜。
最後一刻路子澄忽然想起。
墨凝刚赶走人就後悔了。
路子澄看起来脸se真的很差,感觉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
他瘦了好多。
墨凝不受控制心疼。
但再怎麽懊恼也来不及,墨凝只得起身准备晚上的开店,在看到桌上剩一大半的橙汁时愣了愣。
然後把剩下的橙汁倒掉。
假日过後,又一周工作日开始。
路子澄基本上都在相同时间拜访,然後坐在从前最喜欢的位置上打逐字稿。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外,往後的会面不再有冲突,b想像中更和平一点。
都是成年人,本就不应该将私人恩怨带上工作,公事公办的道理两人都懂。
每日下午五点,以吧台上那杯半满的橙汁为伊始,在微妙的沉默,无数次交会又错开的眼神中做着彼此应做的事情。
不过路子澄每次都会将墨凝装的那杯橙汁喝光,然後看见墨凝收走自己喝过的杯子拿去洗後才放心离开。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样做,但准备与喝完橙汁,似乎成为两人无声的默契。
很无厘头,但令人安心。
好几次几乎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缺失的关心以及过於柔软的问候y是被路子澄压回心里,转化成礼貌的墨先生和虚假微笑。
路子澄在墨凝在迟疑又恢复平淡的神情里刺痛,为两人超乎想像的疏远、难以修复的关系感伤,可这些墨凝都不会知道。
好像只有这种奇怪的小默契,能够稍缓路子澄的胆怯,带来一点点安心,让他知道至少他们不是全然陌生。
路子澄从成堆的资料中抬头,舒了口气,轻r0uch0u痛的眉心,有些无奈。
就先这样吧,已经b从前好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