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很快,采访工作进入第二个礼拜。
最近天气渐冷,台北这座的城市对於寒气的t感只会更深。而路子澄的身t本来就说不上好,每当天气转换时总是容易咳嗽。
以往墨凝都会给他泡热的喝,有时候是姜汁可乐,有时候是蜂蜜水或花茶,虽然这些不是他最锺ai的冰橙汁味,却总能在关键之时去寒暖心。
即使离开墨凝一个人在芝加哥工作时,他也会去超商或手摇饮店买上一杯暖手热饮,只可惜再怎麽热烫的饮料,都感受不到墨凝亲手冲制的温暖。
是上了年纪吗?怎麽开始变得怀念了?
路子澄内心有些酸楚的自嘲。
今天还是在酒吧里制作着采访专栏,为了不让墨凝有多余的担心,努力按捺住喉头恼人的痒,不发出咳嗽声。
专注力转移到手中的工作上後想咳嗽的感觉渐消,转化为乾渴。桌上依然是那杯冰橙汁,只是路子澄由於担心不适感增强而迟迟没有拿起来喝。
忽然间桌上的橙汁被拿走,路子澄不自觉脱口而出:「欸你g嘛」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路子澄惊觉自己不小心用从前两人熟识的说话语气,心里懊悔不已,讪讪闭上嘴不敢看墨凝。还好墨凝没有在意,只是沉默地转身将橙汁倒掉又走进後台,路子澄这才松了口气,假装什麽都没发生继续投入工作。
半晌,一个冒着热气的素白se马克杯被放在手边,是热柠檬茶。
路子澄面露惊讶地抬头,yu言又止。
「喝吧,我记得变天时你的喉咙都会不舒服。」墨凝还是维持一贯的冷淡,说出来的话却不似面上淡然「下次不舒服记得说。」
「喔、嗯对啊谢谢。」
好一会儿路子澄才回过神来,匆忙道过谢後捧起热呼呼的柠檬茶喝。
热气氤氲,酸甜入口,令喉咙舒适不少,sao动的痒意总算真正得到缓解。
但除了缓解生理不适,更多的其实是心理上的愉悦。
墨凝还记得自己喜欢橙汁,还记得自己在天气转换时身t会不舒服,还记得旧时发生过的一切,没有将这些痕迹抹去。
原来他都还记得。
光是这个事实,便足以使路子澄欣喜若狂,好些天来的y郁一扫而去。
热柠檬茶带来暖胃的热度,还有丝丝缕缕腻人的甜意,但这样的暖甜路子澄很喜欢。
他用杯缘遮住嘴,在墨凝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笑了。
隔天中饭时间,墨纶由於老婆出差不在家,跑来墨凝这里蹭饭吃。看着自己堂弟近来面se似乎不同以往的轻松,忍不住好奇。
「你心情似乎很好?遇到什麽好事了吗?」
听到墨纶的提问,夹菜的的墨凝手一顿。
好事吗?
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便是路子澄蓬松的棕卷发和亮晶晶的琥珀se双眼。
和路子澄的交流是工作而已,没有私心。
从第一天采访开始,墨凝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可是,真的没有私心吗?
答案是很明确地否定。
路子澄工作时b印象中严肃一些,谨谨有条又充满热情,别具魅力。从前两人作息时间相差甚远,墨凝也不是喜欢过问工作的类型,所以鲜见这副模样。无论是认真思考而收紧的眉,垂落搧动的纤睫,还是隐没其後、反s屏幕蓝光的琥珀se眸子,都一再x1引墨凝。
说起来,昨天的哥真可ai。
脸蛋红扑扑,大眼睛眨呀眨,双手捧着热柠檬茶小口啜饮,就连道谢的声音也乖巧软糯,墨凝回想起来不禁唇角上扬。
「真的有吧?表情很诡异欸。」坐在对面的墨纶一脸藏不住的八卦。
「咳,吃你的饭。」墨凝把自己夹起来的r0u丝扔进对方碗里。
「辛苦了。」
「不会,你才是。」
采访顺利结束,稿件也顺利完成,路子澄在墨凝的目送下平安离开。
喀嚓。
直到木门清晰的落锁声响起,墨凝才将几乎黏在对方背影上的眼神恋恋不舍的移走。
藏在吧台後的手指攥紧,又松懈。
今天也没能成功。
你过的好吗?不过是简单的词句,说出口却b想像中艰难得多。
这里冷雨腐朽,那里是否绽放天晴?这里糜烂着灯红酒绿,那里是否繁华着花朝月夕?这里留待的想念,那里的你是否听清?
好多好多想问,关於错过的那些年。
春yan秋水,夏蝉冬雪,时光荏苒。
他们做着相异的梦,投入不同的觥筹交错,走过各自的声se犬马。再遇之时本想问候,却忽觉自己好像早就失去亲近的身份,横亘於两人间的g0u渠越来越宽阔。
现在他又该用什麽身份过问对方呢?
任何行为都显得逾矩,於是越线的问候抵在舌面下,为唾ye消融,唇瓣紧抿,便是又一次的将真心吞咽,忍受融化带来的苦楚。
一次次的安静,建立更明显的疏离。
今天过後,他们之间真的要画上句号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失落与恐慌排山倒海而来,内心的空洞与伤口发出尖锐的刺痛,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
「哥可不可以等等我?」墨凝缓缓蹲下,将整张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好一会儿才平复内心的惆怅,将空杯拿去洗,转身却瞥见那罐只剩一点点的橙汁,又跌入新一轮的思考。
其实他没有那麽喜欢橙汁的甜。
是因为路子澄喜欢才一直买的,在对方离开後却还是保留了购买橙汁的习惯,每次喝不完都被墨纶和左易安嫌弃,下次又重蹈覆辙。
路子澄回来後,橙汁才终於不再剩下,反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见底,重量一点一点转轻,是时候该买新的了。
白兰地调酒是不是该重新开始做呢?
现在是晚上六点,离酒吧营业还有一个小时。内心有太多的纠结与问题,墨凝思绪混乱的叹了口气,决定去外头散心顺便觅食。
甫一开门却发现门边地上坐着个人,吓得墨凝皱起眉头,定睛一看——是离开没多久的路子澄。
褐发乱蓬蓬,白皙瘦削脸上眼底乌青浓重。身上衬衫明显有些大了还皱巴巴的,领口露出一小节锁骨。整个人抱着公事包蜷缩成一团卡在门边,看起来像无家可归的小松鼠,十分可怜。
那一刻,结尾原本的句点好像被涂满,又长出一条小小的尾巴,成为的逗号。
对墨凝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
所幸他们之间还没结束,才刚谱写开始。
原本想叫醒他,但看到路子澄紧皱着脸继续睡的样子就舍不得。他摇摇头,轻松将熟睡的路子澄抱起,锁好酒吧门後往停车场走去。
才出停车场外头就下起倾盆大雨。
晚上六点多的街道陆陆续续亮起霓虹灯,五彩斑斓闪烁,渐渐有了夜城市的味道。
雨水啪嗒啪嗒敲击着透明车窗,内外温差使上层起了白se薄水雾,雨刷来回摆动刷掉白雾,如此反覆。
副驾驶座上路子澄侧头睡着,呼x1不甚平稳,偶尔还会嘤咛扭动,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麽。墨凝看着他睫毛颤动哼哼的样子,觉得可ai又好笑。
现在正是下班时分,又是下雨天,路上自然是开始堵车。墨凝只得慢速前进,顺便打电话向员工请一会假。
即使墨凝已经是老板了也还是亲自上阵,就算有事情也会事先请假不摆老板架子。好脾气t恤员工同样是他人气居高不下的原因。
请完假後,墨凝继续趁着塞车停车时细细观察熟睡的路子澄。
这个离开自己三年的小坏蛋。
墨凝永远忘不了三年前的路子澄生日,自己抱着栀子花束和戒指在路子澄家门口等待,却等来讯息封锁与突然分别。
花束被随意扔进路边垃圾桶,戒指最终没舍得丢,封藏进ch0u屉深处。
那时正邻梅雨季,本就多雨的城市更加多情。
路子澄离开以後,墨凝才发现遍地都是他们掉落的回忆。
白日幽微,黑夜闇实。
哪里都没有他,却又处处是他的身影。
买醉哭泣也还是想念,於是墨凝开始把jg力全部放在工作上,迫使自己不去思考。可就算事业有成,在每个雨夜的梦里还是无法遏止思念那头柔顺棕发和软neng肌肤,那个b自己大两岁却不怎麽成熟的笨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度过无数个孤寂雨夜。直到墨凝都快忘记了时间,觉得或许不会再思念成疾时,罪魁祸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抹不掉旧时ai过的痕迹。
他做不到欺骗自己的心。
墨凝不可否认,他依旧深ai路子澄。
即使他逃离了自己的怀抱。
墨凝微微倾身,捂热自己冰凉的手才敢触碰路子澄的疲惫病白的脸庞,如珍宝般小心呵护抚0,深怕吵醒了他。
自己真的病入膏肓。
墨凝弃械投降。
忽然他感觉到路子澄的温热脸颊轻蹭自己手掌,然後心安理得靠着不动,嘴里还喃喃念着什麽。
墨凝靠得更近侧耳聆听。
「唔嗯让我喝呀!」
「快点走g我呜嗯!」
路子澄丝毫没有察觉继续说梦话,还t1an唇。
墨凝整个人都僵y了,顿时脸红耳热。
这个小混帐到底梦见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