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周以来，林聿都选择了沈默。

    纪韶晴发来的讯息一则又一则，他却始终未曾打开，任由对话框上那个红点停留在萤幕角落。第一天他还会盯着那个跳动的通知看好久，第二天乾脆关掉了提醒。第三天开始，他连手机都懒得带出门。

    他不想看，也不敢看。

    不是没想过冲到她面前质问，但一想到那张她被学长搂着、笑得温顺却疏离的脸，他就开不了口。

    自己有什麽资格？

    他气的，其实不只是纪韶晴，更是自己。明明应该是她先来解释的，却是自己先沉默。明明该信她的，可他却先闪躲。林聿本就是那种不轻易动情，一旦动了就会放不下的x子，生气时冷漠得像冰一样，执拗得像石头一样。

    然後，那个总ai来找他说话的高三学姊，像是闻到空隙似的，再次出现。

    「又一个人啊？」某个放学後，学姊在图书馆角落看到独自一人的林聿，笑着坐到他对面。

    林聿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下头。以前他会刻意疏离、不给对方多说话的机会。这次，他却没有赶人。

    学姊开始每天来报到，在图书馆和他读书，在走廊上与他偶遇。他不主动搭话，也从不鼓励对方靠近，却也没再拒绝。连篮球社放学後的练习，她也会出现在场边，手中拿着毛巾与水瓶，笑得彷佛什麽都没发生。

    林聿从没主动接过那瓶水，也没接受过任何过分的接触，但当她递上毛巾时，他却也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想知道，如果纪韶晴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什麽表情？

    会像他当初看到那张搂肩照一样，难受到x口闷痛吗？

    可每次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又更厌恶自己——自己怎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试探她的在乎？

    纪韶晴当然注意到了。

    她注意到有越来越多同学开始对她投以奇怪的眼神，注意到流言从「纪韶晴和学长有一腿」转变成了「林聿开始跟高三学姊走得很近」。

    起初她还会不动声se地翻白眼，觉得那些人脑补能力太强。直到她真的在c场边看到林聿与那位漂亮的高三学姊并肩走过，那nv孩侧着身笑着跟他说话，而林聿——他居然没躲开。

    她看到他没有笑，但也没有任何排斥。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呼x1都凝住了。说不上是什麽情绪，委屈、心痛、还是不可置信，全都混在一起，堆成了巨大的哽塞堵在喉头。

    更刺痛的是，有天她在篮球场边等人时，看见那位学姊递上毛巾，林聿一边喘着气，一边接过，甚至说了句谢谢。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也不是没试过主动联络林聿——讯息她传了好几十条，每一则都小心翼翼、试着轻松地开场。她不敢太严肃，不敢太直接，只怕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我那天摔倒是真的不是故意的啦，照片传成那样我也很冤……」

    「我不是不想解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讲才好……」

    「你有空可以回我一下吗？就一句话也好……」

    没有回应，永远的「已送达」，永远的不读。

    她也想过直接冲去他教室找人，可想到高一一班那群整齐划一的目光，还有林聿可能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就又退缩了。

    最後，她只能一个人跑到顶楼花圃，把书包放在长椅上，看着一株株开得正yan的扶桑花发呆。每天放学都是如此，彷佛那里才是她和林聿曾经说好「如果找不到彼此，就来顶楼」的秘密基地。

    那是他们的小约定，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遵守着。

    这天傍晚的天se有些y沉，云层厚重地压在校舍上方，像是什麽沉重的情绪堆在心头。

    纪韶晴缩在长椅的一角，抱着膝盖，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一周过去了，她仍然在传讯息。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我想说什麽吗？】

    【我不是不在乎你，我是太在乎了，才不知该怎麽说。】

    【……林聿，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字一句，像是把自己的心剥开来放在他眼前，可惜他从不看。

    她将手机抱进怀里，将头埋进手臂里，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也想问问他，那个学姊……你对她笑过，是不是也没想过我会看到？

    是不是早就不想理我了，所以才让她来取代我的位置？

    为什麽你什麽都不问，什麽都不说，就消失了呢？

    纪韶晴的眼眶sh润得几乎睁不开，她不记得自己在顶楼坐了多久，只记得天se渐渐暗了，风一阵一阵地刮过她的发丝，像是林聿温柔的手掌，又像是再也不会回来的某种东西。

    而此刻，林聿正坐在图书馆最里面的角落，翻着一本根本看不进去的教科书。

    高三学姊又来了，坐在他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时不时瞄他一眼。

    林聿知道她在等一个开口的机会，或者说——在等一个能更进一步的信号。

    他却没有给。

    他只是撑着下巴，想着那天纪韶晴说「放学後有事」的语气，想着那张她撞伤时痛得皱眉的照片。她看起来是真的疼，也是真的慌乱。

    那时他其实很想冲去找她，可是他也知道——只要一软下来，他就再也没办法把话说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是她的道歉？她的求证？还是她主动过来拉住他的手，说「你别闹了好不好」？

    但她没有来。

    他也没去。

    两人之间的空隙，就这样越拉越大。

    林聿看着手机里那些未读讯息，手指在萤幕边缘徘徊，最後仍是按下了锁屏键。

    他忽然有些烦躁，站起身来，跟学姊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

    学姊愣了一下，还来不及问出口，他就已经消失在图书馆门口。

    他往学校後方走去，走过t育馆，走上那熟悉的阶梯，走向那个他刻意回避了一整周的地方。

    顶楼。

    风吹得很大，天se灰暗，但他还是推开了那扇通往顶楼的门——

    长椅上空无一人，扶桑花摇曳着，像是在说「她已经不等了」。

    林聿怔了怔，低头看着长椅边地上那个掉落的橡皮筋，是他曾经拿来绑住她散乱发丝的那条。

    他蹲下身，手指碰触到那细细的圆环，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裂开了一道细缝。

    她等过他，真的等过。只是等太久了，他却一直没出现。

    林聿握紧拳，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慌乱感。

    ——是不是，她也快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