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奈何拎着两坨棉被准备上路，左边一坨是h泉、右边一坨是尧季，其实里面只有一个尧季醒不来，只是当奈何拎起尧季包成的棉被卷，h泉马上想跟进：「奈何！拎着我一起！」就算奈何再怎麽怒吼要他自己走也没用。
「你们一路走好。」一缘的店长露出冷冰冰的笑……字面意思上的笑容很冷，「来接应的人会在另一边等你们。」张梧雨说着，打开了店後方的一扇小门，门那边通往人世间，「经过鬼路时就自己看着办。」
鬼路算是四方街到人世间的夹缝，穿过鬼路就到人世了，里面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鬼魂，每只鬼魂游离在夹缝之间、没有轮回的机会，因为数量过度庞大，阎王殿每年都在想办法看要怎麽处理这麽麻烦的东西。
只是看鬼路里面还是有一卡车的鬼魂天天想着抓交替，就知道阎王殿对这块化外之地一点都不上心。阎王就算有心改变，底下的员工也没有提出什麽好政见、更没有人力去执行。
奈何应了声。带着两个拖油瓶，估计这一趟路很凶险，光是一个尧季，身上的天顶气息就足够引来排山倒海的鬼路居民。
「店长再见。」h泉很开心的跟店长道别，顺便跟店长後面的前门铃铛挥挥手。
叮铃。
「知道了。」奈何拎着两坨棉被卷，背後多背琴一把，对着店长没什麽诚意的点点头，接着踏进门内。
天知道那个背影到底是下了多大决心才有办法像这样毫无犹豫的离开。害怕人间就像害怕什麽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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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过门，关上之後，奈何转过身，面对一片虚无混沌。底下只有一条简陋的木栈道，底下是不见底部的深渊，据说是裂缝，里面的东西没人知道是什麽，知道的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条路他只走过一次，就是他si掉那次。走过来的时候是被背着过来的，趴伏在宽阔的背上，背後一阵发凉，还在汩汩流着血。
「奈何。」
「g嘛。」
「这里好冷。」h泉小声说，被裹在棉被里还是觉得很冷，「奈何，你冷吗？」
「不会。」奈何眯起眼睛，小心踏出下一步。
「因为受过伤，神经烂掉了吗？」
「猜对了。」
一条栈道上冷风阵阵，隐约听见有鬼哭。这里的鬼哭跟地狱的鬼哭不一样，地狱的鬼是si人魂魄，而这里的鬼是人世间的恶念汇聚而成的灵t，因为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祭悼也没人接纳所以孤单寂寞的哭了。哭完了之後就上街去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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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不喜欢这条路，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人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候被背着过去时，负着自己的人是怎麽说的。
囝仔。
「h泉。」奈何从怀里掏出一卷红线，只是普通的红se棉线，在人世只要随便找一户人家，基本上都会有的东西。
红线缠着，阮哪系有危险，就断了红线。
「我要是怎麽了，就断红线。」奈何一边说，一边拿着红线在尧季身上缠了好几圈，把尧季小朋友跟着h泉缠在一起，另一边绑到自己手腕上。
尧季小朋友恍惚之间似乎清醒了，「……我在哪？」
「在家。」奈何随口应付，一个手刀下去让尧季小朋友睡回去，这里是分界的地方，在这个道行不够就去si的世界，尧季小朋友绝对是该昏过去。就算不昏过去，等等也会被吓到昏si。
「为什麽？」紧紧攒着红线，h泉问，「可以不要断吗？」
不断，我们就一起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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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我们一起si。」奈何说，把两人放到栈道木板上。然後听见两个让他很想把人直接往下丢的字：「好啊。」
好个p！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麽鬼话吗！
「si个p！不准si！」奈何回头大吼，然後一个巴掌过去，把正要从深渊底部爬上来的灰黑se脑袋往回扔。
「嘎啊啊啊——」恶念聚成的鬼发出尖叫往下掉，不过它们凭依着恶念而存，估计等等又重整旗鼓爬回来了。这里就像是人世间的垃圾场，所有囤积过多的恶念都眼不见为净一样的往这里丢。
「奈何？」h泉耳边听见满满的鬼哭，吵杂刺耳，还参杂着奈何轻浅呼x1。
「你别动。」奈何皱着眉头，「你敢动你给我试试看！」他看那个小笨蛋根本就想直接爬起来，连忙把人按回去。
「可是、奈何……」
「我没有糟糕到连你们两个笨蛋都守不住。」奈何没好气的说，顺便又是一个巴掌把另一只窜上来的手拍下去，「要是出事了敢不断线你试试看！」
「只不过是一起si而已。」h泉说，语气依旧是那麽的无所谓。然後奈何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真正见面，也就是h泉清醒的那时，h泉的确有说过，b起吃屎，他更想去s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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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si。」奈何哼声，鬼才想跟这个笨蛋一起si，而且往这种地方掉下去，不是si无全屍就可以潦潦草草带过去的，这里掉下去，等同魂飞魄散，没办法轮回，没办法转生、没有下一辈子可以期待，只剩下永恒的吞噬还有身旁一块儿烂去到世界毁灭的恶鬼们。
「……那你不要si啊。」h泉说。
奈何一愣，接着会意过来。他要是要h泉断线，那十之他绝对会si掉。要若是h泉不断线，那麽也就是三个一起si。
他要是不想跟着h泉一起si，那他就不能si。
……h泉究竟是不是笨蛋？奈何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定还跟不上h泉的思考速度。
握在掌心的碎r0u断骨没有温度，黑se的东西沾黏到衣服上，奈何不耐的推了推眼镜，看着情况稍缓，拎起两坨棉被往另一端走。
「啧。」才走出一步，奈何又不得不停下。
往回转头，低头一看，数只黑se手掌正巴着自己不放，靴子上多出好几个黑印子，还继续攀着往上。
那个掌印很小、非常小。奈何一看就知道了，这不是成年人的掌心，是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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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家那麽狠心……」奈何忍不住心软了，这些孩子已经没有过去未来了，他们大概也是想家的吧？他们也是想活的吧？他们攀着自己的k脚的模样这麽的委屈卑微，他们是该有理由哭泣怨恨的吧？
「……让我们走、好吗？」不自觉得，奈何的语气软了下来，「我们想去另一头，你们愿意吗？」他伸出手，小心的握住那些容易碎去的躯t，黑se的孩子们发出无声的啼哭，不断的、排山倒海往奈何身上攀上。
也许是他们下意识的感觉到了，跟着这边这个人，他们就能回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又或者是，他们听见了奈何对着h泉说的那句「不准si。」
没有谁对他们说过这句话，所以他们现在才在这里。
「你们……」奈何脚步站住，舍不得移动，他一走，这些孩子怎麽办？他们会被留在这里，这里暗无天日，这些孩子要怎麽长大？
「奈何……」h泉在那边也发现不对劲了。奈何不动了，从刚刚到现在都很急促的奈何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奈何身上的气息也跟着平稳了，没有遇上敌人
或是对手一样的焦躁，奈何整个人突然安稳了下来、对着什麽东西正在说话。
奈何在跟孩子说话吗？
h泉听见了奈何只对着孩子才有的温声软语，他听过，就在h泉边、奈何的小破屋子里，他们一群人抱着支离破碎的婴仔魂魄，奈何手把手教导那些笨拙的鬼差们将那些残魂碎块全都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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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不痛。那时候、奈何的声音就像是这样的，快好了、不会痛了。奈何安抚孩子的声音从来就跟安抚大人不是一个样子。
现在的奈何，就像是面对那些七零八落的魂魄一样小心翼翼、带着满满的心疼。
「h泉……」奈何猛然回过神，臂弯里已经躺进一个黑se孩子，他们面露凶光，他们想吞掉奈何的魂魄取而代之，奈何这麽大一个男人，可以容纳十几个孩子夺身去到人间，他们可以从头再来，找到ai他们的阿爸阿母，他们可以重新有个家，把所有他们曾经渴望但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一次补齐。
只要这个男人再像这样温柔的对着他们说话，他们就可以取而代之。
「奈何、回神。」h泉拉紧怀中的红线，上面爬着一丝丝黑se纹路，那些孩子一碰到红线就会发出像是被烧灼一般的尖嚎，表情扭曲像是被烧灼的孩子。而奈何会更加心疼，将他们搂在怀中，每一个都是珍宝，每一个都该活下来。
奈何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人，他的臂弯容纳不进那麽多的孩子。
h泉攒紧了红线，「奈何、回来！」他喊了声，觉得掌心的红线在发烫。
奈何像是触电一样身子僵y了几秒钟，然後彷若回神一般看向h泉，全身上下爬满了黑se的孩子，那些孩子连成了一条黑se的绳索，从看不见底的深渊一路攀爬而上，只为求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