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蓦地,一道苍老嗓音这样说道。
奈何背脊一阵发麻,一瞬间脑袋内轰的一声炸开一片空白,很久没有感受过的畏惧情绪直接迸发,闪过很多片段,不是血、就是尖叫,都是他自己的。
就算是这样,还是伸出手,将h泉拉到自己旁边。
h泉茫然一脸,他怎麽没有听见脚步声?不过他没提问,乖乖的站到奈何身後。
h泉不可能听到的……奈何想着,人的脚步声总是随着魂魄重量深深重重,命途走到日暮,早就该烟消云散,脚步总是轻浅,就怕重了,会惊扰地下的阎王来g魂。
「冬仔。」突然出现的老人从另一头出现,也就是奈何他们来的方向,「本来要你像冬天一样过去就不要再回来,没想到轮过四季之後,你还是回来了。」
冬仔、冬仔……
叫什麽冬仔!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叫你春秋!
两个亲昵的字在脑袋里炸开,奈何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找回控制自己发声的权力,「你哪位?」眯起眼睛,还在颤抖,守桥人再度把自己武装起来,冷眼看着出现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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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苍苍,佝偻着背脊,脸上有斑,半si不活的模样,两颗眼珠子混浊灰白,理应看不见,却能独自走到这里,不是还能看见,就是对这地方熟悉至极。
「好久不见啊……冬仔,都长这麽大啦。」慈祥的嗓音这样说,语气里一点欢快都没有,只有表面上的慈祥,内里的y冷让奈何直接连接上很久远之前的记忆。
冬仔、冬仔,让爷爷看看,你又长高多少啦?
呦!冬仔,打断脚骨再重长是不是很有用啊?你又长高了三公分呢!
冬仔,要爷爷怎麽杀si你呢?爷爷正烦恼呢!
唉呦,爷爷的心肝冬仔啊——
「爷爷」的心肝,就真的是他的心还有肝。备用的。替换的。养着预备起来的。
「喔,都忘了你不记得爷爷了。」看奈何没有回应,老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看爷爷这记x,真是对不住啊。」
不,一点都不用对不住。
奈何把h泉拉到自己身後。眯起眼睛看着这个模样不同,语气与气质却如同他熟悉的那人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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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弯起眉眼,露出无牙的笑容,枯槁的毛发、乾瘪松弛的皮肤,「我是阿活爷爷啊、冬仔、忘记了吗?」
咱的名是夏独活。三个字,他狠狠地默念着,是他亲人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什麽,念出口中却连一点牵挂也没有。
他曾经求着这人快si,却换来一句嘲笑,傻春秋,你要他不si,他才能生不如si啊。
於是他改了愿望,拜托,不要让这人si,要让他生不如si。
所以,忘记?怎麽可能忘记?
奈何看着眼前的老人,眼神逐渐变了。
「是我把你带到这里、给你名字,还教你唱歌跳舞的啊。」老人的语气欢快,好似真的有这麽快乐的童年。
要是真有这麽开心就好了。
奈何有时候也不禁这麽想。但很可惜,事实就是这麽残酷,奈何的童年不存在。
「还记得爷爷教你拉琴吗?」老人微笑说道,称赞小孩子不遗余力,就是要称赞,那些囝仔才会卖命努力,「冬仔,你的琴拉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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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麽?全都是些人类哭号,也只有这些垃圾会觉得好。
「对啦,你还不知道爷爷现在的名字吧?」老人和蔼说道,「爷爷现在叫做夏独活,还是阿活爷爷喔。」
又是这个名字,彷佛这人从头到尾都应该独自活着。
奈何皱起眉头,「你为什麽……你强占他的r0ut?」他算是ga0清楚怎麽回事了。
他本身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是更早更早以前,可以回溯到五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人。
这个时代的「夏独活」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夏冬就是他。
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贪恋生命的夏家人,夺了自己後代的身子,继续活下去,至於身t原本的主人?不用说,应该早就散尽了。
思考至此,奈何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丢到冰水中一样全身发麻,为了夏家对自家人野心狠而怕,为了另一件事更怕。
会不会、现在所有的夏家人,都还是原本那些?
「冬仔,你在想什麽,爷爷都知道喔。」夏独活呵呵笑了,捻着白须,「看在当初你乖乖的让爷爷剥皮做成娃娃,那麽乖巧听话的份上,爷爷就告诉你吧。」教导自己的子孙,夏独活的嗓音慈祥和缓,听在奈何耳中只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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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做成娃娃……这也难怪了,他下地狱时这麽寒冷,还以为是不给衣服穿,没想到是连皮都没有。
「很久很久以前啊……」慈祥老人说起古时候的故事,不过奈何很清楚,对眼前的老人来说,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即是属於他的时代。
「仙仔给了夏家一把大锁,锁住了咱的魂魄。」老人说,「咱可以si,但是不得投胎。咱可以修行,却上不了天。」
说着说着,老人得意地大笑起来,乾瘪的笑声在空气中扭曲,乾燥沙哑。
「天上仙人以为这样就可以罚到咱,愚钝的神明,就没想过咱可以拿走身t,活落去。」
不、不是。
奈何可以很肯定的说,天上神只不是没想过,而是打从心底想要相信一次眼前的老人,信他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只要眼前的老人不要去抢夺後代子孙的身t,选择安分的成为无法散去的魂魄飘摇在天地之间,或许哪天神只垂怜,会将大锁拿去。
可没想到,人类的思维难解,缠缠绕绕的万千思绪神也无法可解,就这样放着个无心冷血的家伙在人世,本就混沌的地方更添上了无常世事。
是该拿了锁呢?还是继续锁着那条无法无天的命?
要是拿了锁,让这罪大恶极的人入了轮回,哪日要是这个恶人修了仙、成了神,搅乱了天界、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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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听见了来自天界的挣扎犹豫,神只不是万能,祂们学着人类又哭又笑有情有ai,纵使无心,也不可能对幼崽做出惨绝人寰的事。
而眼前这个心口正跳动着滚烫热血的老人,才是天地之间最无情义的人。如同他的名字夏独活,他独活,其余皆得si。
「所以啊、冬仔。」夏独活温声笑道,「爷爷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想要活下去?
奈何全身都在发抖,不是气的,是怕的,h泉在他背後明显感觉到,只能更加用力把发冷ch0u蓄的掌心攒在手里。
「你……」既然只是想活下去,为什麽,要把他也跟着毁去?
「我做错什麽了。」奈何知道问这个也没什麽意义,但是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做错什麽了?他们做错什麽了?si这麽多人?
「冬仔做错什麽了?」夏独活的表情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接着喔了声,「喔——冬仔、冬仔——」他拄着拐杖,叩叩叩的敲打石面。
「差点忘啦,那时候,恁阿母不是破病吗?」老人家说的「阿母」,是奈何的母亲——实质上的母亲,由奈何来说,应该是哺育他九个月的母亲,再之後便没什麽印象,只知道曾经他阿母会抱着他唱婴婴啊困,一暝大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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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系伊囝仔,理应救恁阿母。」混浊的眼神,夏独活叹着,「要是你早点同意,让咱剜去你的目珠,贡献你的耳朵,也许你阿母就不会si。」
骗鬼。
奈何虽然看不见,但明明在被褪去一层皮之前有听见那nv人的声音。
甘si了?
还没。
连个目珠耳朵都不给,真是不孝子。
不孝吗……?
奈何没有回答,孝不孝,他不管,他只知道,他什麽都没错。乍听之下夏独活想要活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他想活下去,他们不想吗?
「不过没关系,冬仔。」夏独活说,「就算你不愿贡献你目珠,有那麽一点不孝,咱也愿意原谅。」宽宏的度量,夏家人的宽容建立在对象对自己有利的份上,奈何很清楚这一点,在夏独活开口的一瞬间就开始想着要怎麽才能把身後的傻子平安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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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对於夏家,已经没有什麽可以给,不管是眼睛鼻子嘴巴还是心,全都是被剜出又再捡回来用的废品,这样的东西,夏家不会要。
也就是说,夏独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理由,不是他,而是後面的h泉。
「为着赎罪。」夏独活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半点的怜惜,怜惜眼前已经无路可退的守桥人,凄惨的模样,果然当初将这囝仔坏了送走,是正确的决定。
只可惜了,没将他连着魂魄抹去,否则也不会有谁来将从他身上剜下来的东西抢回去。
g,这都是那小傻子的,不还来你试试!
可惜了那副心肝,红的,拿在手里还能烫手,果然是年轻囝仔。
「把你後面的囝仔——」
「你想g什麽?」还没等到夏独活说完,奈何先一步打断他,冷着一张脸问。h泉身上也是什麽都没有,他到底想要什麽?
夏独活咧嘴一笑,「不要什麽,只要让你後面的孩子给我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