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江怀岩端着茶盏，斜倚在红木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
他刚抿了口茶，突然“噗”地喷出来，手指戳着茶盏骂：“这什么破茶？比马尿还涩！”
“江管事来王府，是喝茶的？”萧寒冷着脸倚在门框上。
“还想再买一些药丸啊？”
“哈哈哈哈哈！”
“你”江怀岩紧握茶盏，面色逐渐恢复，又梗着脖子冷笑。
“萧公子这八十万两，你快还回来，今日是有别的事情。”他拍了拍腰间的布包。
“今日来，是给王爷带个话。”
“带什么话？”萧战宏从里间走出来，嘴角沾着一丝药渣，显然刚喝过药。
“江管事要是为私债，本王不管。若为公事”
“自然是公事！”江怀岩“腾”地站起来。
“王爷封了北境十二关，江家商队全堵在青州城外！这是要断我江家财路？”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陛下可还在病中呢，您这封关的折子，怕是递不进金銮殿。”
“江家的财路？”萧云晴“唰”地抽出半剑，剑尖挑开他的衣襟。
“你江家的财路，是拿北境百姓的救命粮换的！二十万石军粮锁在私库里发霉，你还有脸提？”
“二郡主！”江怀岩踉跄后退。
“这是王爷与江家的事，您别”
“我偏要管！”萧云晴一脚踹翻他脚边的椅子。
“你江家吃北境的血，寒儿开仓分粮是替天行道！”
“封关？该封！该把你这种蛀虫全堵在关门外！”
“够了！”萧战宏拍案，他捂着心口咳嗽两声，帕子上洇着淡红。
“江管事，封关是为防北蛮细作，等查清楚”
“查清楚？”江怀岩突然笑出声，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纸。
“王爷可记得这东西？”他抖开纸页。
“老王爷临终前说，镇北的雪比江家的风干净，可”
“住口！”萧砚冰猛地站起来，指尖发白。
“江家拿先祖父的话当刀使？先祖父若在，早砍了你们的狗头！”
“大郡主莫急。”江怀岩把纸页塞回怀里。
“我今日来，是给王爷指条明路。”
“解了封关，把那八十万两补上，再让萧公子给我磕个头认个错。”
“江王爷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萧寒冷笑，摸出怀里的账本甩在案上。
“你买春药的账可记得？八千两一粒的金枪不倒丹，买了一百粒。”
他突然提高嗓门，“江管事，你那药里掺了硫磺，现在下边可还烧得慌？”
“你！”江怀岩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敢说！你”
“我敢说！”萧云晴抄起账本拍在他脸上。
“全镇北城的百姓都该知道！江家的管事，拿北境军粮换钱，转头去青楼买春药！”
“你再敢提那八十万，老子把这账本贴满镇北城！”
江怀岩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
他盯着萧云晴发红的眼眶，又瞥了眼萧战宏染血的帕子。
“王爷，江家与您，何苦”
“你想说什么？”萧战宏冷笑，“江管事请回吧。封关的事，本王自有分寸。”
“好！好！”江怀岩抹了把汗，转身往外走。
“王爷，我把话撂在这，三日后，若再不解封关、不还钱，江家”
他顿了顿，“江家的手段，您比谁都清楚！”
“父王，江家这是要逼您”萧砚冰扶着萧战宏坐下，声音发哑。
“逼我反？”萧战宏摸了摸案上的账本，。
他们早该知道，我镇北王府的刀，不是摆着看的。”
他转头看向萧寒，“寒儿，那八十万两”
“交给大姐了，”萧寒冷静地说，“江家吞了北境百姓的粮，这钱该还给百姓，我打算开春买粮种，关外的荒地”
“江家！”萧云晴突然吼出声，“老匹夫，皇帝病重，外戚掌权，我们”
“云晴！”萧砚冰急忙捂她的嘴。
“怕什么？”萧云晴甩开她的手，蹲下来攥住萧战宏的手。
“您咳血我们都知道了，江家给您下了慢性毒。”
萧战宏的手突然抖起来，他摸了摸萧云晴的头，又看向萧寒和萧砚冰。
“你们以为本王不想动江家？北境二十万士兵的粮饷在江家手里，陛下的病”
“若我现在动江家，北境要乱，百姓要饿肚子。”
“那您就眼睁睁看着江家把北境啃成骨头？”萧云晴抽了抽鼻子
“老匹夫！”萧寒转头看向萧战宏。
“您给一个月！我让北境的粮库里填满新粮。”
他拍了拍腰间的刀，“到那时，江家的粮饷，不要也罢！”
“一个月？”萧战宏愣住。
“对。”萧寒冷笑，“这八十万两，通过商会换成粮食，王府的钱提出来找人种土豆，我们需要准备好！”
“好！”萧云晴突然抹了把脸，“老子带玄甲骑保护商队，江家的狗腿子敢来抢，老子砍了他们的手！”
“砚冰。”萧战宏看向大女儿。
“后天就是寒儿大婚了，你把王府的钱都提出来交给他，买粮种、雇耕牛，全听他的。”
“好，父王，你放心。”
“这是我攒的私房钱，两万两。够给关外百姓添些冬衣。”萧砚冰点头，从袖中摸出个檀木匣。
“大姐！”萧寒冷眼发红，“你”
“傻小子。”萧砚冰笑着戳他额头，“大姐的钱，不就是你的？”
“阿嚏！”正厅外突然传来抽鼻子声。
“阿兄，沈姐姐说要给你绣新鞋，你脚多大？”萧素雪扒着门框探进脑袋，手里攥着半块芝麻糖。
“素雪！”萧云晴扑过去把她抱起来，“你不在屋里玩，跑这儿来做什么？”
“沈姐姐要给阿兄绣鞋，让我过来问问尺寸！”
“我听到你们要种什么土豆，好吃吗？我也想吃！”
“好。”萧寒冷着脸刮她鼻尖，“等土豆熟了，给你煮最大的！”
萧战宏望着这一幕，突然笑出声。
他摸出案头的族谱，提笔在“萧砚冰、萧云晴、萧素雪”后添了一行小字。
“养子萧寒，嫡子位”。
“寒儿。”他把族谱推过去，“这是本王欠你的。”
“报！！！”
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哐当”一下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