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颐鸢再也承受不住,大脑一片空白,意识逐渐模糊。
弥留之际,她看到了方苏俊猛地一下扑了过来,“蔡颐鸢,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喊叫?为什么不求饶?你是觉得我冤枉你了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蔡颐鸢已经躺在了卫生院里。
方苏俊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见她醒来,他猛地跨到了床边,“你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蔡颐鸢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发现已经换上了病号服。
跟他说有什么用呢?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赐?
如今的她已经伤痕累累,除了手掌上的新鲜的伤,胸前,背部还有许多交错纵横的旧伤。
那些伤疤如扭曲的蚯蚓一般不规则地攀附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恐怖。
方苏俊站在她面前,满眼震惊地看着她,看起来十分痛苦,“到底是怎么弄的?你倒是说啊!”
蔡颐鸢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他看到了她受到的伤害,还会说送她下乡是为了她好吗?
可是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以前的那个蔡颐鸢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她已经身心俱疲,满目疮痍。
她张了张嘴,声音还未发出,李紫桐就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并无大碍,脸上也没有被划过的痕迹,“苏俊,乡下刚刚来信了,问你颐鸢回来之后是否安分。”
方苏俊一顿,正不解间,李紫桐又笑着说道,“村支书说啊,颐鸢在下乡的时候经常惹是生非,还乱搞男女关系,弄村里乌烟瘴气,他不放心,所以写信来问问。”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支支吾吾道,“真的?那她身上的那些伤?”
“害!村支书也说了,那些都是她勾引人家老公,被人家老婆打的!”李紫桐的表情十分夸
张。
方苏俊瞬间松了一口气,转而朝着蔡颐鸢厉声道,“蔡颐鸢,你还真的是死不悔改,活该被打!哪里都不能去,就在这给我忏悔!”
蔡颐鸢麻木地看着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乡下的四年已经让她深深知道,反驳必重罚。
不是上山扛石头,就是猪圈服侍男人。
为了活下去,她已经学会了闭嘴,学会了咬着牙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方苏俊带着李紫桐走后,护士长进来给蔡颐鸢换药。
蔡颐鸢认识这个护士长,也是父亲的老战友。
看着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护士长的心里一阵难过,“颐鸢,听说这几年你上山下乡去了,怎么弄成了这样?你父母要是还在,看到你这样,得难过死。”
父母……
听到这个词,蔡颐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父母为国捐躯后,她一度伤心至极。
后来她到了方苏俊的家,他宠她,爱她,跟前跟后地呵护着她,让她慢慢地从失去双亲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反手把她送去了乡下,亲手毁掉了她的人生。
蔡颐鸢倔强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苦笑着,“谢谢你护士长,我累了,想睡会儿。”
护士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换好药后轻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蔡颐鸢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衫,也打湿了被褥。
模模糊糊中,她回到了高中时期。
她长得漂亮,班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但是方苏俊不允许她跟他们说话,说他们都是骗女孩子的坏人。
蔡颐鸢骂他小气,他却猛地一下把她抱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嬉笑打闹着……
忽然,他又冷脸把她送到了乡下,告诉她要好好改造。
她每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要上山干活,下地插秧,夜里还要被迫接受各色的男人。
她反抗过,但是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她。
他们不给她饭吃,不给她衣服穿。
没有办法,她只能吃猪食,裹树叶,如野人一般。
村里的人都嘲笑她,说她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她也只是麻木地附和着,“我是鸡,我是鸡……”
蔡颐鸢住了五天院,手掌上的疼痛仍旧没有丝毫减少。
她却一声不吭。
愣神间,李紫桐挎着方苏俊走了进来,“颐鸢妹妹,你怎么样了?我看这几天你心情不好,所以我跟苏俊商量着带你去参加部队组织的舞会,让你开心开心,好不好?”
蔡颐鸢本能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害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