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得有些不稳,嘴唇血色褪下。
他想起童烟生前曾经问过他,能不能留一些钱给她,几十万就好。
可是自己当时以为她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所以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没想到就是这一个过错,让他和童烟天人永隔。
他还想起童烟曾经在几个月前请过一次长假,理由是生病。
可他只批了一天,还讽刺道:“病了?那就回去睡觉,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我又不是医生。”
童烟第二天就在加班时晕倒了,同事叫120把她拉走,他当时刚跟何昭昭吃饭回来,漠不关心地与救护车擦肩而过。
或许就是那时,她的病情就已经很严重了。
沈斯伯有些无力地蹲下。
“我……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这么严重的病,要是知道,我早就……”
“你的那位新女友不是来看过她吗?当时我恰好来找童小姐谈事情,还看到她了,看来她还没告诉你。”
“我还要上班,你留在这儿吧,不用送了。”
白钧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沈斯伯孤零零在里。
这里很清静,也很荒凉,此刻别无他人,更是寂静无声。
沈斯伯对着那个什么字都没有的石头怔怔看了半晌,仿佛失了神:“童烟,你怎么真的死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你那么能折腾,怎么会这么早死?”他蜷在那里,身体抖动,而我看得心情复杂。
我从未想过沈斯伯对我竟然有那么一丝丝感情,甚至一时怀疑自己是否记错一些事。
可回忆了片刻,发现没有。
他向来对我是冷漠的,和对何昭昭的温柔成反比。
我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疯狂地喜欢他,可也只敢小心翼翼地讨好。
帮他打饭,帮他占座,在篮球场边坐一整天,为他加油、捡球、递水,可他从未正眼看过我。
后来勉强和我亲近些,也是为了能见到我的继妹何昭昭。
——哦,她那时还叫童昭昭,后来不知怎的自己去改了姓,然后回家哭了三天。
从那时起,全家对我的针对就变本加厉,认定我仗着身份欺负她,逼她去将姓氏改掉。
可我从未招惹她,平日见她都要避她三分。
后来,因为家族之间的联姻不能取消,他一百个不情愿地娶了我。
但除了在婚礼上露脸,当天晚上就失踪不见了。
我半夜无眠刷到何昭昭的朋友圈,从她自拍的玻璃倒影里,看到了盯着她笑得温柔的沈斯伯。
现在想来心脏还一阵阵痛。
所以我淡然地飘在那里,不知道沈斯伯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如果要装模作样,那也太晚了,我看不到。
如果是幡然悔悟,那就更晚了,我宁愿不要。
或许他想念的,只是一个毫无底线为他付出的,舔狗。
当鬼当久了,有些爱恨情仇也淡了,看到沈斯伯这样,我竟然有些无动于衷。
童政接到消息后,和沈斯伯最初是一样的不相信。
他在电话里还说:“别开玩笑,她从小到大身体好得很,从没生过一次病,怎么可能就死了?”
我默默咽下苦涩,我不是没生过病,相反还很体弱。
只是每次生病都没人理我,所以自然就习惯了自己默默忍受。
他花了三个小时慢吞吞来到这里,一见到沈斯伯就开玩笑。
“童烟死了?可喜可贺。”
沈斯伯抬起头,通红的眼睛却吓了他一跳。
童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他缓缓皱起眉头:“沈斯伯你怎么……”
他看到我墓碑上的照片,也忽然止声。
忽然骂了一句脏话:“艹!”
然后掏出电话,打给自己的秘书:“叫你查的童烟最近的动向,还有她所有的消费记录查到了没!”
“最后一笔支出是在医院?确认一下她还活着吗!赶紧。”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的死亡,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爬来爬去,焦灼、忙碌,确认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真是伪。
可惜我真的死了,死得很平静。
可一直讨厌我的家人和前夫,好像疯了。童政似乎不能接受现实,匆匆忙忙离开。
而沈斯伯守了一晚上,最后倚着墓碑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