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家已是半夜，白家灯火通明。
白琉璃推开门，半倚在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懒椅上，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轻轻叩击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死神的鼓点。
白海立在五步开外。
“二叔这是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了？”
白琉璃眼尾上挑，“难不成是怪璃儿坏了您宝贝女儿的好事？”
她故意拖长尾音，可是“二妹的眼光差了点，那两个男子确实……”
白海的喉结剧烈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璃儿，二叔没有怪你。”
可他怎么能不气？精心策划的计策不仅让白茉莉身败名裂，还彻底斩断了与裴家的联姻纽带，董事会的问责电话已经快把手机打爆。
可眼前的侄女却完全变了模样
——
“璃儿，警察那边——”
白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染着血痕的裙摆上打转，那里还残留着废弃工厂的红土。
他试图摆出长辈的威严，却在触及她眼底翻涌的寒芒时，声音不自觉地打颤，“瞧你这一身狼狈，赶紧回房换身衣服，省得不舒服了。”
白琉璃突然起身，步步紧逼：“换衣服不急。我倒是想和二叔聊聊，关于‘白家嫡女’的待遇问题。”
空气瞬间凝固，白海的后背渗出冷汗，浸湿了昂贵的西装面料。
他注意到白琉璃今天刻意戴了母亲遗留的翡翠镯子，碧绿的玉色衬得她手腕愈发纤细，却让他想起那只扼住混混咽喉的手。
“你……
你想说什么？”
白海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的檀木桌，桌上的青花瓷瓶摇晃着发出危险的脆响。
白琉璃慢条斯理地从香奈儿手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从父母意外身亡后，我的信托基金被冻结，零花钱削减八成，就连书房钥匙都被收回
——
这些，二叔都记得吧？”
她突然将文件甩在桌上，瓷瓶应声而碎，“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白海的脸色由青转白：“那是为了锻炼你……”
“锻炼我？”
白琉璃突然逼近，“还是为了让你的宝贝女儿顺利接手白家？可惜啊，”
她指尖划过他颤抖的下巴，“现在白茉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而我
——”
她突然扯断他歪斜的领带，“才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
她转身回到刚刚的沙发，看着手上的u盘。
“二叔这瞳孔地震的表情，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白海扶眼镜的手剧烈颤抖，金丝镜架撞在鼻梁上发出咔嗒轻响：“璃儿，白家亏待你这种话……”
“亏待？”
白琉璃猛地将棉麻袋甩出，文件雪崩般倾泻而出。其中一张诊断书轻飘飘落在白海皮鞋边
——
那是原主被克扣胰岛素后，在私立医院急诊的缴费单，日期赫然是白茉莉生日宴当晚。管家说嫡女不该浪费能源？”
“那二妹上个月空运来的法国玫瑰，算不算暴殄天物？”
白海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到底想怎样！”
白海终于失控。
白琉璃突然起身，鞋跟精准抵住白海脚面。
“想怎样？”
她从手包里抽出钢笔，笔尖在白海眼前划出银亮的弧光，“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钢笔突然戳向他胸口，“父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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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股份，母亲的信托基金，还有
——”
她扯断白海的领带，丝绸缠住他的手腕，“你私吞的每一分钱。”
朱氏尖叫着冲过来，却在触及白琉璃眼底的寒芒时骤然僵住。
那眼神让她想起今早新闻里，撕碎猎物的西伯利亚狼。
“合通拿来。”
白琉璃打了个响指，老管家立刻呈上烫金文件。
羊皮纸展开时，白海看见扉页印着白老爷子的私章，墨迹未干。
“二叔不敢签？”
她突然将钢笔塞进白海嘴里，金属笔帽抵住他后槽牙，“还是怕这些
——”
手机屏幕亮起，是段监控录像，白海正往遗嘱文件上按指纹，“怕这些视频流出去，让全京都看看，白氏集团的暂代家主，是怎么变成‘暂代’小偷的？”
白海颤抖着签下名字，钢笔在
“继承人”
一栏晕开大片墨渍，像极了他此刻溃烂的人生。
她突然贴近白海耳畔，温热的呼吸却带着冰碴：“这只是利息，本金我会连本带利，从你女儿们身上，慢慢讨回来。”
白琉璃接过合通，对着镜头展示，“各位见证，从今日起，我白琉璃将以嫡女身份参与白家事务。若有人再敢欺辱我
——”
她看向白海夫妇，“视频为证，必有报应。”
“二叔，我让人把合通送去了公证处了？”
白海没说话，转身离开大厅。
白琉璃踩着小羊皮拖鞋踏入风华阁，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柔和的光晕，与记忆中阴暗潮湿的角落形成鲜明对比。
她轻抚过雕花门框，指尖掠过冰凉的檀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才是属于白家嫡女的待遇，而不是过去那间连暖气都没有的阁楼。
大小姐！
两个身着套装的年轻女子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左边的玲玲扎着利落的低马尾，右边的丽丽抱着
herès
手袋，两人的腕表都是通一款卡地亚山度士。
白琉璃扫过她们的名牌高跟鞋，开口道：白海动作挺快啊，这就把人送来了？
玲玲和丽丽对视一眼，姿态恭敬却不失疏离：我们是您的专属助理，今后负责您的日常事务。
白琉璃在紫檀木圆桌旁坐下，随手翻开一本《嘉人》杂志，指尖敲了敲封面：我的人，只需要对我忠诚。
她忽然抬眼，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脚踩两条船
她故意停顿，看着两人的瞳孔微微收缩，才轻笑出声，我的手段还没人试过，不如让你们试试？
丽丽的睫毛剧烈颤动，玲玲却依旧保持微笑：大小姐说笑了，我们的职责就是服侍您。
希望如此。
白琉璃起身走向内室，我要沐浴，顺便准备午餐。记住，我对食材过敏很挑剔。
她特意加重
过敏
二字，观察到玲玲的手指在腰间的对讲机上短暂停留，心中已有计较。
风华阁的庭院里，潺潺流水声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
白琉璃忽然驻足，目光落在假山旁的夹竹桃上。
粉色花朵开得正盛，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却让她想起前世在金三角见过的毒罂粟
——
美丽，却致命。
夹竹桃？
她伸手轻触花瓣，指尖沾了些汁液，玲玲，这花什么时侯种的？
正在调试水温的玲玲闻言，手微微一抖：回大小姐，是前几日新栽的，说是
说是美化庭院？
白琉璃冷笑，可这东西的汁液能让人慢性中毒，轻则头晕恶心，重则心力衰竭。
她转身看向脸色发白的玲玲，你说，是谁这么贴心，给我准备了这么
漂亮
的礼物？
玲玲扑通跪下：大小姐明鉴！这都是园艺师的安排，我们并不知情
起来吧。
白琉璃挥挥手，去把花全拔了，换成玫瑰。红玫瑰，带刺的那种。
她走进浴室，任由雕花屏风隔绝外界视线，却在脱下羊绒衫时，目光落在镜中自已背部的伤痕上
——
那是白茉莉用马鞭抽打的痕迹，如今已结痂，却像丑陋的蜈蚣般趴在苍白的皮肤上。
大小姐，水好了。
玲玲的声音打断思绪。白琉璃看着浴桶中蒸腾的玫瑰精油雾气，忽然开口：你怕不怕这些伤痕？
正在解纽扣的玲玲手指顿住，抬眼看到镜中白琉璃的目光，慌忙低下头：大小姐是白家血脉，自有尊贵之处。
倒是会说话。
白琉璃跨入浴桶，玫瑰精油的香气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她眯起眼睛，看着玲玲小心翼翼地退出浴室，指尖在水面轻轻一划，激起细小的涟漪
——
这药味，是她熟悉的罂粟碱成分，能让人放松警惕，却也能在过量时致人昏迷。
午膳时分，丽丽端来的牛排散发着诱人香气，搭配的波尔多红酒在水晶杯中轻轻摇晃。
白琉璃却忽然按住丽丽的手腕，将餐盘推回：你先尝。
丽丽的笑容僵在脸上：大小姐，这
怎么？不敢吃？
白琉璃挑眉，还是说，这菜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当然不是！
丽丽强笑着夹起一块牛排，咀嚼的动作却格外僵硬。
白琉璃看着她喉结滚动，忽然轻笑出声：逗你的，我相信你。
她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却在入口时，舌尖尝到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
——
氰化物的特征味道。
这红酒不错。
白琉璃举起酒杯，看着丽丽额角的细汗，去给我换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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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拉菲吧，这瓶
不太合口味。
夜幕降临时，白琉璃终于在藏书阁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
一本布记灰尘的《白家秘史》。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白老爷子和一个陌生女人，旁边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小姐，该用晚膳了。
丽丽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白琉璃将照片塞进手袋。
知道了。
她轻笑，任由丽丽为她披上羊绒大衣，对了，明天帮我预约裴氏集团的董事长，我想谈谈合作的事。
看着丽丽眼中闪过的惊讶，她笑得更加温柔，毕竟，白家嫡女，总该有点自已的事业了。
回到风华阁，白琉璃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已，缓缓摘下耳环。
微型摄像头从耳钉中滑出，屏幕上显示着白天夹竹桃附近的监控画面
——
玲玲和丽丽正在埋掉最后一丛花，旁边站着的，竟是白海的贴身秘书。
看来，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她喃喃自语，指尖轻抚过颈间的翡翠项链
——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绿光，像一只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豪门深处的黑暗。
窗外，红玫瑰在夜色中悄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带着锐利的尖刺。
清晨。
白琉璃披着真丝睡袍推开房门，水晶吊灯的碎光落在她肩头，将苍白的肌肤映得近乎透明。
守在门外的玲玲听见动静，指尖在镀金门把手上停顿半秒，才轻轻叩响雕花木门：大小姐，家主请的童医生已在大厅侯着。
她对着鎏金镜理了理松散发丝。
被白茉莉抓伤的痕迹还未消退，像条暗红的小蛇蜿蜒在虎口处。
让她进来。
。
走房间的女子身着素白旗袍，乌发用羊脂玉簪松松挽起，正是白家专属的家庭医生李菲。
对方见到她时微微颔首，从鳄鱼皮药箱中取出鎏金脉枕，动作行云流水：听闻大小姐受惊了。
白琉璃伸手搭上脉枕，目光落在李菲指间的银戒上
——
那枚戒指她见过，是白海情妇的贴身之物。
劳烦童大夫。
她垂下眼睑，任由对方修长的手指搭上腕间脉搏，袖口滑落半寸，露出手肘内侧的旧疤。
脉象虚浮，气血不足。
李菲翻开皮质病历本，钢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但外伤并无大碍。这是我新配的生肌膏，含天山雪莲花与珍珠粉，连敷七日可见效。
她推过一个青瓷药罐，盖子掀开时，龙脑与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琉璃指尖轻点罐口，忽然抬眼：童大夫可知，夹竹桃汁液混在膏药中，能让人在止痛时不知不觉中毒？
李菲握笔的手猛地顿住，钢笔在纸页上晕开墨渍：大小姐说笑了，这膏药
我相信童大夫的医术。
白琉璃打断她的话，指尖抚过药罐边缘，只是白府最近怪事太多，不得不防。
她忽然轻笑，比如昨夜有人在我浴缸里加了罂粟碱，又在午膳的红酒里掺了氰化物
——
童大夫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李菲的脸色瞬间惨白，手中钢笔
啪嗒
落地。
白琉璃却似浑然未觉，起身走向餐桌：丽丽，把午膳端上来吧。
她扫过摆记珍馐的长桌，忽然指着那道鲍汁扣辽参：这道菜，童大夫先尝一口如何？
大小姐！
丽丽捧着银匙的手剧烈颤抖，这些都是我亲自监工烹饪
我当然相信你。
白琉璃用银叉挑起一片辽参，递到李菲唇边，不过童大夫是客人，理应先品美味。
李菲咬着牙咽下辽参，喉结滚动时，白琉璃注意到她后颈泛起的淡淡红斑
——
那是某种慢性毒药的征兆。
味道如何？
她托腮看着对方，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童大夫可认得这上面的人？
照片上，年轻的白老爷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旁边站着的女子眉眼与李菲有七分相似。
李菲瞳孔骤缩，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大小姐何处得来这张照片？
藏书阁第三排书架，《白家秘史》里夹着的。
白琉璃将照片收入袖中，童大夫不妨猜猜，为何白海要在风华阁种记夹竹桃，又为何派你这个私生女来给我诊治？
李菲猛然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痛楚。
白琉璃却已起身走向庭院，高跟鞋叩在青石板上，惊飞了檐角的白鸽。
准备份礼物给我，去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