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地上的是清晰而扭曲的残秽，白发少年双手插着兜，只是微微抬头，向前一望，就看到一团污秽的咒力聚集在一个狭小的巷子内。
而且好像，有人。
只不过那个人的咒力实在是太稀薄了，在有着混沌咒力的咒灵旁边，便更容易被忽略了，五条悟只能靠着远距离视野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
五条悟即使狂妄，也不是对于生命不屑一顾的人，所以在看到那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便第一时间瞬移到了巷子内，抬手就是一个「苍」，祓除了咒灵。
随即，他转头，看到的就是一个有着白发绿眸的少女，她身上的衣服很脏，膝盖有着擦伤的痕迹，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摔的。
少女一双翠色的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但他却看不到其中的神采，他知道，她只是被吓傻了。
咒力这么稀薄的家伙，可能咒灵已经快要吃掉她的时候都还是看不到呢，或许只是被缠在身上的恶寒促使着逃跑，逃到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大概是过了几秒的时间，她依旧没有移开视线，五条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微微倾身，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帮她找回意识。
“喂？回神？”
这次对方终于有了反应。
看着少女狼狈的样子，五条悟还百无聊赖地凑近瞧了瞧：“还好，我还以为你因为惊吓过度直接挂掉了。”
两秒后，她笑了起来，向他道谢。
五条悟拧眉，看她的反应，完全看不出是个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比起劫后余生这种强烈的情感，她给她的赶紧更像是松了一口气这种轻飘飘的感觉。
明明很狼狈，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容不迫。
“那个……你救了我一命，我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吗？”
少女这样说。
五条悟看着他，又想到被自己无情地忘在了车上的钱包，微微勾起唇：“好啊，那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
夜晚，鹿取柊已经睡了。
五条悟有点想吐槽对方的老年人作息，但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不应该提这些要求，于是就顺着她的意愿一起睡下了，但果然，他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五条悟将蒙在脸上的《少年JUMP》拿下来，缓缓地坐起身。
皎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女身上，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这样的光下显得更白了。
鹿取柊的睡相很好，睡下的时候什么样，基本上醒过来就是什么样，她侧着身，呼吸均匀平缓，脸上罕见地褪去了笑容，看起来却乖乖的。
夏天的夜晚相对清凉，但也隐藏不住季节带来的燥热，她将被褥扑在身下，枕头上方是略显老旧的金色星月头饰。
五条悟眨了眨眼，突然间觉得，鹿取柊的体内的咒力似乎不像白天那么稀薄了。
虽然还是普通人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他白天所见到的那样。
这样想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鹿取柊的脸，而对方却依旧睡得死死的，没有半点反应。
下一秒，五条悟就发现鹿取柊体内流淌的咒力又多了一些。
咒力是由负面情绪产生的，而普通人无法控制咒力，则会形成诅咒，所以对于此时鹿取柊咒力的突然增加，他只能猜测——
她难道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不……
这份咒力比起源于她自己，更像是吸收了他的咒力。
只是因为他刚刚碰了她一下。
五条悟看着鹿取柊的眼神怪了起来，但也只是看着了，他没有再上手去碰她。
思考片刻，无果，五条悟选择放弃。
他又躺回了原处，像是怕被对方发现一般，再一次把那本《少年JUMP》盖在了脸上，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第二天，鹿取柊出门去上班之后，五条悟偶然注意到放在矮桌上的笔和纸。
他记得，那是鹿取柊昨天晚上写的。
或许是昨天夜里发生的奇怪的事让他有些在意鹿取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他不可抑制地有些好奇。
他见过很多五花八门的咒术，大到毁天灭地小到给饭菜保温，却唯独没有见过有人可以吸收他人的咒力。
鹿取柊就好像是个例外，或是什么都知道，又或者是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咒术界的秘密间谍，什么人造的咒力吸收机器，各种各样的刺激身份被五条悟脑补了个彻底，而现在，他或许只要翻看一下那几张纸，就可以全部知道。
那他还在等什么？
五条悟果断走到矮桌前，动手翻了翻上面那些纸。
两秒后，他皱起了眉。
【明天下班去买生活用品。】
【明早去市场买菜。】
【房租支出xx日元。】
【晚饭甜品支出xx日元。】
【攒钱买手机。】
……
这根本就不是他脑补的那些东西，就只是普通的日志而已，写了一些以后的生活规划，记录了今天的账单。
他一连看了好几页，每一页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莫名其妙产生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五条悟眨了眨眼，随后不太满意地将纸摆放了回去，一如他翻动之前的样子。
大概吸收咒力什么的，只是他的错觉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张纸，详细地写着鹿取柊的升级计划，也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东西。
他出了门，准备去街上逛逛。
……
鹿取柊刚走出巷子，在前那名警察就立刻走了过来，问她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鹿取柊像是忘记了自己黑户的身份，只是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警察这才满意地离开，招呼同事们可以收工了。
饭还没吃上，时间却不早了。
鹿取柊想了想，决定去便利店买个饭团吃。
前往便利店的路上，鹿取柊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说起来，咒灵这种东西是有等级的吗？我记得之前那只你说的是“二级”，而这次却是“三级”，有什么不一样吗？】
【系统：有的。】
【系统：咒灵一般被明确地分为五个等级，从四级到特级，四级为最低的等级，特级则为最高，等级越高的咒灵越强。】
【鹿取柊：那这么说的话，我刚才祓除的那只还不如在前的强？】
【系统：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鹿取柊知道自己的咒力有所长进，但还是不及上次，原因大抵是她这次使用的技能卡星级远远不如在前的五星卡。
【鹿取柊：卡片星级和咒灵等级难道是相对应的？】
【系统：系统没有接收过这样的规定。】
鹿取柊想了想，寻思着可能系统也是不知道的，毕竟这单纯只是她自己这样觉得。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和咒灵的分级一样，卡片的等级也有五个。
一星技能卡不足以祓除三级咒灵，但二星技能卡却可以，如果这样推下去，一星卡应该是可以祓除四级咒灵的，以此类推，祓除特级咒灵则需要五星卡。
鹿取柊一边走一边想，不知道过了多久，值得白发少年迎面早到她面前，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啊！五条君你怎么在这？”
五条悟靠近后看到她，眼神不禁变得奇怪了起来。
两秒后，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我饿了，找你吃饭。”
倒不如说是，找她请他吃饭。
鹿取柊这才想起五条悟自己在家是没有饭吃的，顿时有些愧疚，但还是开口道：“虽然有点抱歉，但现在时间很紧，我打算去便利店吃，要不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吃点什么？”
“无所谓。”五条悟说。
鹿取柊想着既然他自己都不在意，那她也没什么好推脱的：“行吧。”
第八章
鹿取柊真就带五条悟去了711。
不过却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决定的啃面包，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恰关东煮。
鹿取柊其实挺喜欢711的关东煮的，曾经在横滨的时候也吃过几次，但这种便利店卖的东西显然是合不了五条悟这种富家少爷的胃口的。
鹿取柊一边咬着年糕，一边似有似无地瞥着五条悟，对方只是普通地在吃饭，面无表情，让人分辨不出是觉得好吃还是难吃。
鹿取柊寻思着，既然他愿意吃，那大概就不会觉得难吃吧。
回到咖啡厅的时候，中村里美已经早就吃完饭回来了，见她推门走进来，就按耐不住八卦之心了，凑过来小声问她：“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的男朋友？”
鹿取柊：“？”
“不是的。”鹿取柊失笑，认真地否定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中村里美会有这种错觉，难道女生其实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想来柚杏也动不动就在说想谈恋爱。
中村里美想了想，又说：“啊，不是啊，那难道是哥哥？”
鹿取柊：“……”
好像更离谱了。
鹿取柊摇了摇头，又一次否定道：“不是，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咦，居然不是啊……”中村里美若有所思。
鹿取柊眨眨眼，还是觉得怎么都猜不透，明明她和五条悟没有一个地方是长得像的。
五条悟的眉眼英气，虽然有点娃娃脸，但整个人给别人感觉还是影藏不住的锋利，而鹿取柊的样子就要柔和许多了，不过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长得都很好看。
“我能问问里美前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吗？”思考了片刻，鹿取柊还是决定问一句。
中村里美：“没有为什么呀，你们发色一样，所以我才这样猜。”
鹿取柊这才想起来五条悟和自己的发色是一样的，都是银白色，这样的话会被认成兄妹也不稀奇，并且中村里美也就只是隔着玻璃远远地望到了而已，没有看到他的脸也很正常。
下午的工作依旧正常。
鹿取柊在端咖啡的时候，听见中村里美在前台接了个电话。
中村里美微微皱着眉头，光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好的，没关系的……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挂断了电话之后，鹿取柊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中村里美点点头：“糕点师似乎是脊椎病犯了，中午去吃了口饭，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走不动了，勉强叫到了计程车，请假回家了。”
鹿取柊听了也有些同情：“啊……那也没办法，能早点好起来就好了。”
中村里美还是有些提不起劲：“嗯，希望如此，那这样的话，下午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是啊，不过对我来说，这里的工作其实还是很轻松的。”鹿取柊说。
“最重要的是没办法做点心了，库存卖光了就只能关门了。”
现在还剩下半个柜台的，提前做好的点心，如果光是咖啡的话，属实是很难卖出去，卖完就要收拾收拾下班了。
鹿取柊想了想，问道：“有具体配方吗？”
“什么？”中村里美愣两秒。
鹿取柊重复了一遍：“点心的具体配方，如果有的话我可以试着做做看。”
中村里美眼睛突然就亮了：“柊你会做点心？”
“算是什么都会一点？”鹿取柊笑了起来，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翠色的眸中好似有些许微光。
鹿取柊不敢说擅长，她只能说吃过的都说好，不管是什么，只要有具体完整的制作方法和详细配比，她就能完美复刻出来。
“那好，大概是有的，我叫川上先生发过来。”
川上先生指的是做点心的师傅。
鹿取柊满意地点点头，在等待配方发来的时间里，她先跑进了厨房翻看了下有什么材料，又想着如果有剩的话，可以烤些蛋糕带回去。
比起与死亡擦肩而过，面对危险的咒灵，还是在咖啡厅打工的生活更加乐得清闲，鹿取柊照着发来的配方一克不差地做了好些点心，有的还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了小小的改良。
“里美前辈尝尝看，我试着加了点新东西进去。”
中村里美看着外表和糕点师傅做的没有任何两样的小蛋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着她居然真的可以复刻出来。
“好，我尝尝。”
味道是意想不到的好。
看到中村里美忽然变得惊喜的表情，鹿取柊就知道自己这个改良改对了，于是有些期待地问她：“怎么样？”
中村里美果断夸道：“好吃！”
她又连着吃了好几口，随后又评价道：“已经是完美地复刻出来了，但却要比原版清爽很多，一点都不腻。”
中村里美在这家咖啡厅工作了有好几年了，和糕点师也算是蛮长久的相处了，她可没少吃这里的点心，不过她可以确定，鹿取柊做的这个点心，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个。
鹿取柊笑得开心：“那就太好了。”
“我能知道是怎么做的吗？同样的点心我吃过好多次，却都比不过这个。”
“可以啊。”鹿取柊去冰箱里取了一个橙子，走回来放到桌子上，“我加了这个。”
中村里美有些迟疑：“……橙子？”
鹿取柊解释道：“准确来说不算是，我只是切了一点橙子皮，只是一点点而已，剁碎加进奶油里，橙皮的清香味道刚好可以解腻。”
橙子皮真的很好用，尤其是在做点心的时候，鹿取柊对此深有体会。
“这样啊，但加橙子皮难道不会改变味道吗？”
“都说了只是一点点，不会影响味道的。”
“原来如此。”
当天，糕点师走后，营业额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好了，各种点心都卖得不错。
鹿取柊鼓劲做了好多，有的没能卖完，但是可以拿回去吃，放在冰箱里几天也不会坏，下班之前又用一些不能保存到第二天的材料做了点小东西，分给了中村里美一些。
下班后，鹿取柊当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打算去采购生活用品，有些商场关门很晚，又是时值夏天，五点多的时间，天还没有一点要黑的迹象。
她在商场一边挑东西，一边回忆着今天——算是第一次不是靠运气，而是凭自己祓除了咒灵的经历。
虽说对于使用技能卡，拼的还是一个运气，但最起码这次是她一个人，有惊无险。
不过她没能救下前一个人，还是会止不住地愧疚。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取柊突然想起来：【话说，我今天完成了任务，有获得招募券吗？】
鹿取柊对于“祓除咒灵”这一项没抱希望，因为她知道她今天祓除的仅仅是一只三级咒灵，是倒数第二个等级，而并非系统所说的高级咒灵。
【系统：有的。】
【系统：请查看背包。】
下一秒，背包界面就被贴心的系统调出来了，这也是鹿取柊第一次听说背包这个东西。
比起说是系统，按她看来，其实更像是个RPG游戏，白濑他们曾经偷来过一台游戏机子，结果被中原中也训了一顿，但机子也没有还回去，有人玩的时候，她就凑过去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