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不言不语,只是歪了歪头。下一秒,雪沏茗看到雪娘抬起脚——
“嘭——!!!”
巨响从屋内传来,大堂内的江湖客们,看到之前撞进去的那个人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飞了出来!
第五一六章——相逢之苦(shukeba.)
第五一六章——相逢之苦
大堂内鸦雀无声,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栏杆边。
“嘶——”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真的是她!”
“雪霸王真的在这里!”
“居然敢对雪霸王出手,这些人怕是嫌命长了”
“嘘——噤声,这帮人多半是鬼见愁的。”
雪沏茗撞到墙上又摔倒在一堆桌椅中,被雪娘踹中的胸口隐隐作痛。
雪娘站在二楼栏杆边,一脚踩在栏杆上,歪着头朝下边望来:“你怎么不还手?”
雪沏茗揉着胸口爬起来:“没想到两年时间你就有这身手了,看来你确实有天赋,哈哈——肯定是师傅教得好。”
雪娘俏脸一冷,张口就骂:“呸!没脸皮的东西,那是老子自学成才!”说罢,从二楼一跃而下。
雪娘身还在半空,大堂内早已恭候多时的三名鬼见愁刺客终于寻得机会,齐齐暴起杀出!
“滚开!”雪娘压抑许久的怒意终于爆发,彩金葫芦在锁链的牵引下立时打着转袭来,转瞬就砸上一名刺客当面,仿佛是撞锤碰上了西瓜,只听咚的一声,那人脑浆子当场洒成一片。
“好!”雪沏茗在大堂下站着使劲鼓掌,开心得仿佛在看大戏,“哈哈!打得好!”
雪娘见此更怒,撞开剩下二人落到实地上,目光死死盯着雪沏茗。
周围人窃窃私语:“雪霸王跟那憨货有仇?”
“我哪儿知道去!但那憨货还叫好呢!也没见去帮忙”
“哎呀,你看雪霸王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他!”
“雪霸王毕竟是女子,你说会不会是这男人把雪霸王给啧啧啧!”
“吃干抹净?嘿,若真能把雪霸王给办了,那这男的也是条汉子呀。”
雪娘斜着瞟过来一眼,窃窃私语的旁观者顿时静若寒蝉,不敢言声。
雪沏茗站在旁边笑骂:“口无遮拦的腌臜玩意儿,她就看一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铮——”刀刃破风声传来,一名刺客从雪娘身后暴起,弯刀直接朝着雪娘脖颈削来!
雪娘不闪不避,直接伸手往身后一捞,将将好擒住那人手臂,那刺客也是可怜,刀还未及身就被雪娘后发先至,只觉手臂上大力传来,整个人被拽得腾空而起,被雪娘当做暗器给一把甩了出去!
雪沏茗站在大堂一头看得真切,那刺客正出刀,忽然被雪娘擒住,紧接着人影一晃,一大团黑影就朝着自己砸了过来。
雪沏茗来不及躲避,慌忙伸手,一把就讲刺客抱在了怀里,二人被砸得连退数步,那刺客一见自己平安无事,愣了一下说道:“谢了兄弟。”
还未等雪沏茗答话,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霸王”
听见这两个字,雪沏茗汗毛乍起,一甩手就把刺客扔到了一边:“谢个屁!要命的来了!”
大堂内的空气骤然一凝,那刺客懵懂间只觉背后似被针扎,下意识回头望去,正看见,雪娘马步微沉,气势迅速攀登!
“——靠——华——山!!”
雪娘向前踏出一步,大堂顿时一颤,她整个人也由静到动,只见一道残影掠过,转瞬就到了面前!
刺客眼中的雪娘身影飞快放大,紧接着背脊巨力传来,然后就没了知觉。
在雪沏茗眼中,那刺客只一瞬间就被撞飞,露出了雪娘的身影,单肩径直朝着自己胸膛靠了上来!
“给个面子”雪沏茗只来及说出四个字,就被雪娘迎面撞上——
“嘭——!!!”
“轰——!”雪沏茗倒飞而去,酒楼外墙被撞出一个大洞,雪沏茗直接摔到了街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有胆子大的路人俯下身子冲雪沏茗问道:“这,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雪沏茗一口血吐出来,抓着那人裤脚:“你他娘不会自己看吗?”
路人被雪沏茗凶狠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了。
脚步声传来,雪沏茗连忙伸脑袋去看,原来是雪娘走出来了,周围围观者无人敢挡,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雪沏茗嘴边还挂着血,忙摆手道:“认输了认输了”
雪娘来到雪沏茗身边,阴影遮住了头顶的太阳,她回道:“你为什么不躲?”
雪沏茗撑着地往后挪了挪:“雪霸王牛逼雪霸王厉害,我技不如人哈哈哈——”
雪娘歪了歪头,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雪沏茗赔着笑:“误会误会,我觉得可能认错人了”
“误会?认错人?”雪娘一挑眉,手中的彩金葫芦滴溜溜打转,“那你来告诉我,我那丢下徒弟跑了的师傅,这两年都躲哪里去了?”
雪沏茗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嬉皮笑脸道:“这种背信弃义的畜生,多半是已经死在那个旮沓里了吧。”
雪娘咬了咬嘴唇,眼珠水汪汪的,她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倒恨不得他死了才好,我也不必这般苦苦寻他!”
雪沏茗看着雪娘眼中升起雾气,愣了一下神,勉强笑道:“嘿,你师傅没完成答应你的事侥幸捡回一条命,还把自己功夫给折腾没了兴许是没脸见你吧。”
“这就是你不来找我的理由?”雪娘使劲咬着嘴唇,下唇已经泛起了血丝,但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呜我,我不接受——”
豆大的眼泪滴在雪沏茗衣服上,原本被血染红的衣襟晕开化成了片片粉红。
雪沏茗一时手足无措,赶忙撑着地站起身来,想要去拍拍雪娘的肩膀却迟迟下不去手。
雪娘忽然一推雪沏茗,将他推了个趔趄,哭喊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雪沏茗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也凌乱着,胸前还有血迹,形象好不狼狈。
四周围了大圈的人,却无人说话。
“你说话啊——”雪娘哭得雨打梨花,大喊道,“为什么不来找我——我都要以为你死了!”
雪沏茗下意识想摆出笑脸,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对,对不起”
雪娘突然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环住了他的腰,大声哭喊着:“师傅——我好想你!”
第五一七章——定亲日(shukeba.)
第五一七章——定亲日
今天是个大日子——西街的屠户叶痴儿与东街尾的油商女儿钱夏兰定亲了。
这对于两家来说都是大喜事,对于整个吉祥镇来说也是少有的热闹事。
天刚蒙蒙亮,庖丁就吆喝着叶痴儿起了床,打开屋门,已经有提前雇好的走夫在门外等着了,然后庖丁就忙活了起来。
只见他先是朝门外一妇人递上红包,妇人之前就得了授意,从怀里掏出一封红布包着的纸,打开来高声宣读:“红鸾星照,南斗浮光,今日上吉,宜嫁娶——”随着妇人说完,周围人顿时拍手叫好。
庖丁面有喜意,他对着四周众人拱手称谢,然后朝其中一人拱手,递上一封红包:“借先生金笔。”这人倒也是个熟人,正是吉祥镇上写字最好看的说书匠马先生。
马先生收了红包,回礼道谢,随庖丁进了屋内,桌上早早准备好了笔墨与红纸。
马先生提笔,一甩袖子:“研磨!”
庖丁恭恭敬敬站在旁边开始磨墨,待墨水晕开,马先生铺开红纸,提笔轻蘸,龙飞凤舞间红纸上便留下了祝词,小半会功夫便写完了。
庖丁再次道谢,待墨迹干了,他小心翼翼叠好红纸,塞进信封,亲自在信封上写道:敬求金诺,然后落款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步叫做纳征,相当于定亲的协议,需要男家将缔亲之意写成祝贴,然后送到女方家中,落款一般来说应该写家长长辈的名讳,但叶痴儿无父无母,自然就由庖丁代劳了。
庖丁叠了信封,快步走到门外,张流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腿脚快,纳征送贴这一步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庖丁将帖子连通一封红包递给张流子,吩咐道:“速速送去,恭候吉报。”
张流子收了红包,就跟领了军令的士兵一般兴奋,他嘿嘿笑着:“您就瞧好了吧。”说罢,迈开步子就朝着东街跑去了。
张流子走后,庖丁也没清闲下来,吆喝着剩下前来帮忙的走夫进了内堂,搬出定亲需要的彩礼——他自然不担心钱夏兰那边会不同意,所谓纳征其实也就只是走个过场,一来一往,二人的亲事也就定下了。
叶痴儿就站在一边看着一帮人忙前忙后,有心想要搭把手却被庖丁拦住了:“你是今天的主角儿,哪能让你动手,好生歇着便是。”
叶痴儿站在旁边有些手足无措,趁着庖丁坐到一旁休息时连忙靠了过来,苦着脸道:“庖丁哥,我有些心慌”
“嗨!”庖丁一挥手,安抚道,“有什么慌的,没事,第一次都这样。”
叶痴儿愣了一下:“这种事难道还有第二次?”
庖丁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笑骂道:“怎么?第一次还没完呢就想着纳妾了?”
叶痴儿被臊得满脸通红,连忙否认:“你莫开我玩笑了,我是真的心慌!”
“有什么可慌的啊?”庖丁一脸的不理解,“这是大喜事儿!怎么会心慌?”
“不知道呀!”叶痴儿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他小声嘀咕着,“就好像,冥冥之中觉得不该成这个亲”
庖丁把脸一板:“胡说八道,这都已经定好的事,你还想悔婚不成?那你让钱家的脸面往哪里放?钱夏兰豆蔻年华,你总不想害得别人以后都嫁不出去罢?”
“那自然不是”叶痴儿叹了口气。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张流子的喊声:“庖丁!庖丁!吉报——”
庖丁笑意立马浮现在脸上,快步走出门外。
张流子递过另一份信封,庖丁忙不迭拆开,还是红色信纸,信纸上洋洋洒洒一大篇,看字迹是钱耗子亲笔所书,在信纸最下,留下四个显眼大字:仰遵玉言。落款写得是钱耗子大名:钱圭。
“妥了!”庖丁使劲一拍手,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招呼着搬彩礼的走夫:“走了走了,上门提亲去!”
走夫们纷纷起身,抬起彩礼在门外候着。
庖丁提着一个红漆盒子走进屋内,对叶痴儿说道:“待会就上门了,你可表现好点,这样我们两家都有面子。”
叶痴儿只得点了点头。
庖丁又说:“待会还要你与钱夏兰交换信物,你想想用什么交换?”
叶痴儿苦笑道:“我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吃穿用度都是庖丁哥你给的,我哪来什么信物可以给别人?”
庖丁想了想,视线在屋内乱瞟,忽然看到墙角杵着的那把唐刀,他顿时眼前一亮:“这个怎么样!这是你自己的东西!”
叶痴儿视线顺着看过去,触及到唐刀的时候心头莫名一跳,升起一股本能的抗拒,他摇了摇头:“不妥不妥,这刀我每次去碰都觉得心悸,仿佛刺芒在背,拿来做信物实在不妥,这般——”叶痴儿突然转身进了后厨,待他出来时,手中提着一把剔骨尖刀,叶痴儿笑道:“用这把刀!我每日卖肉都是用它,觉得十分顺手,而且算是我吃饭的家伙,用它再合适不过了。”
庖丁盯着叶痴儿手中还泛着油腻光泽的刀柄,无奈笑道:“行吧,你说行就行。”
叶痴儿把刀放进红漆盒子,庖丁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出发,莫耽误了吉时。”
与此同时,距离吉祥镇十几里外的福安镇。
客栈里,池南苇从睡梦中惊醒,突兀醒来让她还有些茫然,只有心头还残留着悸动的余迹。她转头望向窗外,发现天边已经蒙蒙亮了。
“淼淼,淼淼”她推了推身边的施淼淼,施淼淼翻了个身,然后立马睁开了眼睛,手下意识就朝枕头下摸去。
池南苇连忙拉住她:“莫慌,无事。”
施淼淼回头看见池南苇,然后才松了口气:“吓死我,我正做噩梦,南苇姐你忽然推我,我还以为鬼见愁刺客又杀来了。”
“起床吧,”池南苇将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递给了施淼淼,她眼中有淡淡的愁绪郁结,“我不知怎么了心慌得紧,我们今日早些出发。”
第五一八章——人间吉祥镇(shukeba.)
第五一八章——人间吉祥镇
且说吉祥镇这边,叶痴儿被庖丁推着出了门。
此时天已经大亮,镇民们大都起来了,吉祥镇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事,大家都跑来想凑这个热闹,一时间庖丁家门外挤满了人。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痴儿!你是啥时候跟夏兰妹子好上的?”
“没,没有的事!”叶痴儿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却又被庖丁打断了,庖丁骂道:“人家两口子啥时候好上的关你屁事,回家跟你婆娘好去!”
庖丁一挥手,定亲的队伍就算正式启程了,人群纷纷让出了一条路来。
庖丁把红漆提盒递给叶痴儿:“拿着,待会这个得你亲自交给钱耗子——以后他就是你老丈人了,要叫岳父,待会可别叫错了。”
队伍吹吹打打,排成一列沿着街走,但其实也并不是太长的队伍——毕竟是小地方,也不会像豪门高户那般动辄就是千万里黄金的彩礼。但对吉祥镇来说,庖丁准备的彩礼也不薄了:半扇牛肉,半扇羊肉,再加上一整头的猪,另还奉上三匹绢布,以及一对精美的金镯子。
叶痴儿还记得,这对金镯是庖丁从一个柜子最底下拿出来的,当时庖丁亲手将镯子拿出来时端详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对叶痴儿说道:“这镯子估计我也用不上了,不如就成全了你吧。”
“为什么用不上了?”叶痴儿问道。
庖丁抬头望了望屋内的牌位,笑道:“因为我已经送不出去了。”
肩膀被推了一下,把叶痴儿从出神中唤醒,叶痴儿转头看去,庖丁正开心笑着:“出什么神呐,还心慌吗?”
叶痴儿木讷地点了点头:“慌,越来越慌了。”
庖丁笑骂道:“这还只是定亲,现在就开始慌了,那你成亲咋办?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
镇民们跟着定亲的队伍往东街走去,欢快的曲乐声飘荡在吉祥镇上空,一派喜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马车颠簸着驶来,方定武靠在车辕上,眯着眼望向远处的牌坊:“吉吉祥镇?”他赶忙敲了敲身后的车厢壁:“到了到了!到吉祥镇了!”
车帘被撩开,露出池南苇的俏脸,她朝远处牌坊瞟了一眼,神情居然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道:“先进镇子吧希望这次没找错人。”
车帘内又探出一个脑袋,施淼淼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抱怨道:“可算是到了,车上颠簸,害得我都没睡好。”
三人随意聊着天,不知不觉马车终于进到了镇子里。
街道上一片安静,看不到人影,三人的交谈也停了下来。
池南苇秀美微微蹙起,想要从车厢内出来,方定武把手伸出来拦住了她:“等等,不对劲。”
施淼淼也察觉到了不对,双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双刀上。
“太冷清了”方定武勒停马车,警惕打量着周围,“按理说这个时辰,街上不可能没有人,有古怪。”
池南苇拨开方定武的手,从马车上跳下:“都到这里了,不管有没有古怪,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方定武知道劝不过池南苇,只得从马车上下来跟上了她,顺手把刀握在了手里。
三人沿着街才走不远,忽然街边一扇房门打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童小跑了出来,站在门外解开裤腰就开始撒尿。
池南苇眼前一亮,连忙跑了过去:“小娃娃——”
那小童吓了一条,水柱也跟着一抖,连忙三两下内急,提起裤子就要往屋里跑。
池南苇快跑一步拉住了他:“别急着走,我问你点事。”
那小童被拉住,一抬头就看到后面还有个凶神恶煞的方定武,顿时就大哭了起来。
池南苇一时有些无措,突然屋内又跑出一个妇人,兴许是听见了哭声所以连忙跑了出来。
那妇人一见自己孩子被人拉扯,噔噔噔几步就到了近前,一把把小童拽到了自己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池南苇:“你是谁?”
池南苇正好解释,那妇人又看到了池南苇身后的方定武,方定武手上还拿着刀,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妇人脸色一变,连忙就要回屋躲避,池南苇赶紧拉住了她:“这位姐姐,我们不是歹人——”
方定武见状连忙把刀收了起来,妇人脸色才好看了些,但脸上的警惕却丁点没少。
池南苇又问:“我们是外地人,路过宝地,想打听点事。”
妇人把孩子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想打听什么?”
池南苇看了看冷清的街道:“为什么街上都不见行人?镇子里的人呢?平时都这么冷清吗?”
妇人摆手道:“当然不是,平日里我们镇子可热闹了。”
“那今天怎么”池南苇疑惑地皱起眉头。
妇人见池南苇面善,方定武也陪着笑脸,心中警惕稍减,她笑道:“哦,今天镇子里有喜事,一对新人定亲,大家都跟着去看热闹了,这里是北街,定亲的队伍在东街那边,所以你们才见不到人,我也是要在家带娃,不然我也跟着去了。”
池南苇恍然大悟,回头瞪了方定武一眼,埋怨道:“就你疑神疑鬼。”
方定武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无大错嘛。”
“谢谢姐姐。”池南苇嘴甜叫了一句,“哦对了,还要再跟姐姐打听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