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嗯嗯。”会馆的工作人员一直送到了电梯口，赵姐拿着手机进入电梯，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突然挑眉，看看林素，又看了看王姐——

    “angel你在哪里？你冷静一点。”

    “你都捉住了？”电梯里她挑眉，又看看左右两个人。

    “你现在一个人？”

    “捉奸？”

    “在哪里？”

    “亚都？”

    33.背后的老板

    33.

    高跟鞋落在蹭亮的地面的时候，林素看了看身上的红裙在地砖上模糊的影，又抬眼看了看拉开车门的笑容可掬的门童。

    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看一眼就已经感觉到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和活力。笔挺的衬衫和西裤一看就价值不菲，英俊的脸。

    这模样就算是去做个小明星也不在话下，怎么就来这里做了门童？

    可怕的销金窟。

    本来不想来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糊里糊涂就来了。

    她其实本来还想去找何总解释解释的。

    可能是被群众情绪挟裹了。

    视线落到了大门。黑色门台只有两个简单的隶书：亚都。气势恢宏。一眼看去，门脸的装修也并不金碧辉煌，反而更充满了艺术气息和格调。

    一看就很贵。

    这个亚都，也和想象中，似乎也很不一样。

    一进门楼，一副大副的简笔画。

    宣传页居然不是LED屏和时下流行的全息模拟，是手工勾勒的人物剪影，十分复古。几个线条，美人的特征明显，意蕴悠长，旁边还有几个字：第XXX届环球小姐第十名，荣佩韵女士。

    只有个名次和名字，没头没脑，不知道挂在墙上是为了什么。

    举着手迎宾的也是身材尤佳细腰翘臀的美人儿。赵姐挎着她的黑色爱马仕走在前面，仰首挺胸，气势汹汹。王姐跟在身后，和她一样左右张望，时不时对她笑笑。

    林素也对她笑了笑。她居然就这么来了亚都——想了那么多次该来的。闻名不如见面。此时此刻，她说不上是看热闹的心更迫切，还是来某个闻名已久的地点“打卡”更为迫切。

    唔。

    看完热闹再去找何总。

    这是周先生喜欢来的地方。

    视线又落在前面迎宾的腰身上，细细的腰，翘翘的臀。

    唔。

    这地方好，她也喜欢。

    “亚都重新装修过了。”

    似乎也看出了她的陌生，王姐凑了过来，低声和她说话，神神秘秘，“最近才重新开业的，以前不是这样的风格。”

    “嗯。”林素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眼，“王姐你以前来过啊？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哎呀没拍照。”

    已经转了个弯，一路的工作小哥都漂亮又精神，偶尔闪过的女子身姿婀娜，王姐声音低低，“大家谈生意都喜欢来这里，最近重新装修，更好了。以前我和我老公一起来的。”

    “嗯。”林素点了点头。

    “听说背后的老板不简单。”王姐又凑过来，声音很低，“你想想，能在这里开这么大的会所，没点背景怎么行？不然光是消防检查都搞定不了。”

    唔。

    林素低低的“唔”了一声。

    “谁是老板？”她又问。

    多方验证嘛。

    旁边的门打开了，里面的男生惊鸿一瞥，个子很高身材绝佳，白衬衫的衣角一半抄到了西裤里，气质慵懒闲适。他拿着话筒，歌声低沉，身后的沙发上三个女人面容明暗。

    视线一错，服务人员出来，又把门掩盖上了。

    一个穿着汉服的小美女跟着妈妈桑从旁边路过了。第一次进入大观园的林姥姥，视线又跟着这个香喷喷的小美女一起远去了。

    “不知道，”王姐声音在旁边，“好像是姓张。”

    “哦。”

    “Angel！”

    山水间已经到了，前面已经是赵姐的声音。包间里挺黑，赵姐一下子打开了灯。一个女人躺在沙发上，闻声已经坐了起来。

    桌面上水果，酒杯，一堆纸巾。

    红肿的眼。

    “angel。”

    王姐也走了过去，一脸心疼的坐在了她旁边，拍了拍她。

    她是该叫雷总还是叫Angel？林素犹犹豫豫的走过去，也坐在了沙发上。

    奸呢？

    不是来捉奸？

    叫雷总有点怪怪的，毕竟此情此刻。

    她其实就是来看热闹——也和雷总其实不熟。

    “怎么就你一个人？”赵姐嗓门很大，随手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上，“你家老赵呢？”

    “就在旁边，”雷利黑衣黑裤，靠在沙发上，哭过的脸上此刻有些平静，“还有那女的一起。我兄弟马上就带人要到了，”雷利闭了闭眼，“等他们到了，我就过去。”

    34.助拳

    34.

    一口酒，一口瓜。

    也许是和孙强这个孙子分太久了，又也许当初涉及的金额没这么大——对了孙强还赌咒发誓过说要还她钱的——当初那些被背叛的记忆，如今都有些模糊了。

    以至于如今只有一点点的忧伤。

    林素坐在旁边也给自己倒了酒，又抿了一口。她听到赵姐劝解着雷总，雷总情绪看着也很稳定。闲着也没事儿，她偷偷摸出手机拍上了几张照片，毕竟第一次来这种会所～待会儿再发个朋友圈。旁边还有几个姐们的声音，赵姐和雷利和王姐三个到底也是混迹商场的女人，凑在一起絮絮叨叨，大多不过是说什么捏着公司财权，公司股份分配，怎么样把房子收回来之类的；离婚倒是没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有着孩子，又有着根本分不清楚的共同利益和财产，怕是这个不在雷利的选项内。

    “也可以去找个律师先了解一下，怎么把钱捏着，”

    门被推开了，四五个年轻人结实精干，大步推了进来，为首的关上门喊了一声姐，手腕粗的橡胶棍从裤子里露出来了一截，若隐若现。赵姐的声音还在旁边，“打架其实没什么用——”

    “倒是伤了情分。”

    雷利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

    “这是我弟弟，”她说，“和他几个朋友。他们都是帮我照看河沙场子的，”

    没急着出发，她先拿着酒杯倒了几杯酒，“大家先喝口酒，待会弟弟你和几个小兄弟过去帮姐姐压下场子。”

    “姐你放心。”弟弟只是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雷姐你放心。”身后的小弟也说。

    呃。

    第一次搞这种“集体活动”，林素感觉自己心脏噗噗的跳动起来，有些紧张。这里看上去马上就要打起来，唔，但是周先生和张修开了这么多年的场子，不至于这样一场闹事就怎么样吧？？？

    需要她提前通风报信吗？

    应该用不着。

    看热闹。

    几个男人喝了几口酒，雷利走在前面，伸手一把推开了门，气势汹汹。林素耍了一个小心眼，故意走到身后——她只是想看热闹——门口的工作人员还没什么反应，几米外的包房里已经闹了起来。

    她左右望望，看见了走廊上的摄像头。

    身边是同样留在最后的王姐。

    “嘭！”

    “啪！”

    “婊子！”

    “啊啊啊！”

    女人尖叫的声音已经传来，玻璃落地发出脆响，还有耳光的声音，几米外的包房门开着，声音已经闹了起来。隔壁几间门突然打开，已经有人出来看热闹了。工作人员已经冲了过来，腰上对讲机的声音已经嘈杂了起来，一团乱麻。气氛已经到了这里，林素到底也没好意思站在外面看热闹——从角色上讲，她应该是来给雷利助拳的。王姐已经走到前面，林素也跟着走了过去，还没有到包房，里面的雷利已经拽着一个女孩的头发拖了出来，还在扇着耳光。那个女孩也不是吃素的，伸手反手抓拉她的衣裳，露出了她大半个肩膀。里面还有男人的声音。棍子抽在沙发上，玻璃哗啦，有人在怒号，“雷武你干什么！雷利你干什么！！”

    对了，助拳。

    女人已经被拖倒在地，发丝凌乱间偶尔可以看见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脸。林素站在原地看着保安和工作人员正往这边冲来，犹豫着要不要去帮雷总按着三儿，摄像头在头顶闪烁着红光，对讲机声音机械又清晰，“经理已经过来了。”

    “张总也去了。”

    “马上就到。”

    按着？

    还是不按？

    雷利已经被挠得几条血印，赵姐也被踹了一脚，王姐也已经过去帮她拽着手。脑门一热，林素走了过去，抬脚想帮忙踩住地上那个乱踢的脚。

    女人的高跟鞋亮晶晶的，突然一脚往她小腹踹了过来！

    “哎呀！”

    身后一股巨力，她被人往后一扯，又随即被人扶稳了，堪堪躲过了这撩阴腿。要是真的被踹上，肚子不得疼几天？

    怕是怀上孩子了都得流产。

    “分开分开先都把人分开！”

    十几个保安已经冲了过来把里面的男性都全部分开，打成一团的几个女性也围了起来。林素自觉助拳已经成功，站稳脚跟看向了旁边的人。

    身材清瘦。

    面容严肃。

    挺眼熟。

    果然是张修。

    “几位老板这是怎么了？”

    张修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然后笑容一收，松开她的胳膊，迈前一步。几天不见此刻张修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不是和她在一起的模样。身后一串大门打开看热闹的已经围了三波，张修站在她前面，脸上有些和气的笑容，气势却很足，“先都收起来收起来。这是对我们这里的服务不满意？几个老板可以直接和我说，”

    已经有着小弟去发着烟，张修笑笑，张开胳膊，“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和气生财嘛。”

    “都来歇歇，有事情和我说。”

    35.周先生是不是经常来？

    35.

    调解，赔偿，送走。

    林素站在旁边，看了一场活灵活现的现场调解教学。张修看起来对这类业务非常的游刃有余～三教九流，和和气气，事儿也办了，钱也收了，客户也没得罪，还“欢迎再来”。以至于让林素开始思考他那次是怎么去Z江把那两千万的债给她收回来的。

    也见识了一场活灵活现的抓奸大戏。

    虽然网络上这类视频很多了，但是现场参与还是第一次。林素站在调解现场外围，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个被男人护着的楚楚动人的女人，不得不赞叹一句是真的美。可惜的是雷利，这一方面她是真的比不过了。

    男人总是这样，这种混乱繁杂的神奇时刻，林素居然又开始走神。她想，男人们总是需要女人既能帮助他们事业，比如雷利；又要女人美丽温顺，如这个三。那有没有女人能做到既搞事业又美丽温顺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孙强，他就看上了那个漂亮又有好的家庭，还能帮助他事业的学妹，所以才抛弃了她。

    至于学妹能不能看上“发达了”之后的孙强，她就不知道了。

    社会就是这么残忍，她爱他他不爱她，她好像也无计可施。

    所以就不该强求。什么爱啊爱啊的，女人总是被感情束缚，为了虚无飘渺的爱情和承诺争斗，以男人爱谁来作为评价自己和她人的标准。其实男人们才不谈爱呢，比如雷利的老公赵总。他们一心只想掌握资源和金钱，视女人为阶梯和使用物，只想着自己获得，才是永远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收下了二十八万的赔偿款，张总站在门口和气的送走了闹事的客人。赵姐陪着雷利上了车，说是去吃宵夜，又招呼她一起走。王姐提着爱马仕上了车，林素提着包走了过去，脚步犹豫了一下。

    “我就不去了。”

    张修还在旁边。戏也看完了，林素提着包下定了决心，开始撒谎，“晚上我还有事，你们吃好。”

    戏已经看完了。

    待会她其实该去看看何总。他是生气了？要分手？她总要去看看。

    亚都也来见识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纸醉金迷，也没有传说中的半裸小姐姐，说起来还挺让人失望的。

    “好。”其他几个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再见，赵姐还说，“那个加油站的事情，我明天再联系你。”

    “好。”

    唉。

    车子远去了，林素答应了好，然后看着远去的车影叹气。人和人的关系总是要靠来往，她靠着“今日助拳”稀里糊涂半推半就的加入了赵姐的小团队，赵姐以后还要带着她做生意。

    好像是打开了局面。

    来的有价值。

    张修此刻还在身后。

    身影模模糊糊。

    “林小姐过来了怎么没提前给我打电话？”

    身后张修的声音在靠近，他一直站在这里果然是一直在等她。男人声音笑吟吟的，态度良好，“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刚刚人多眼杂，林小姐不如上去坐坐，喝口茶？”

    张修走在旁边带路的时候，走的不是刚刚客户的那条道。重新从一楼大厅进入，绕几个弯到了后面的某个电梯，直达三楼。“总经理办公室”就在这里。

    装修也并不华丽，林素站在房间中间四顾。这里更像是正经的办公室。考勤规定，策划方案，孙子兵法——呃，她又看了一眼，是《孙子兵法》，没错。

    呃。

    她看了张修一眼。

    “这还是上次从老板那里薅的茶叶，林小姐试试。”沸水已开，男人正站在桌边亲自泡着茶叶，“也是白毫银针，好像是十二年的——”

    他拿着盒子看了看，“对，十二年的。”

    此刻男人看起来又普普通通了，哪里还有刚刚那长袖善舞软硬兼施的样子？

    “谢谢。”

    都来了这里了，林素收回目光，坐到了桌子前，也不矫情。周先生以前就说过来这里就找张修，现在也算是“找”了他吧。

    “林小姐这次，”

    张修也坐到了对面，还在泡茶，又看她，“就是陪朋友来的？”

    “是啊，我们来玩，也没想到她们能打起来。”其实大家也算熟人。林素看着壶里的茶叶，也算是解释下为什么自己没有提前通风报信的事，“刚刚那个是成安的雷利，就是做装修的——”

    张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清楚了。

    “下次您过来可以直接打我电话。”男人笑了起来。

    其实不大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