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西年白露清晨,陆家嘴打桩机的轰鸣惊醒了思南公馆的爬山虎。
产房的白炽灯管从凌晨三点开始嗡鸣,母亲咬住的纱布浸透蔷薇色血水。
"再加把劲!
使劲一点"护士长的喝令声响彻在空荡荡的医院,一阵一阵回声叫人发麻。
随着母亲最后那声嘶吼穿透双层玻璃,监护仪发出悠长的嘀嘀嘀声——于1994年2月14日五点十分,护士用虹口棉纺厂的红绒布裹着,在克莱德曼《秋日私语》钢琴曲与龙华寺线香交织的声浪里降生。
父亲孟怀瑾站在雕花柚木门外,深灰色行政夹克肩头落满晨雾,眉头间的一丝哀愁也随着消散,剩下的是展开的笑颜。
产房门开合的瞬间,走廊灌入的风不禁叫人打了一个寒颤。
母亲被推出时彷佛褪色的绢人,无影灯在汗湿的额角折射出细碎光斑。
"医生,我爱人怎么样"孟怀瑾看着虚弱不堪的妻子,满是心疼。
"生产后虚弱是正常的,目前各项指标没有大问题"听到医生的话,孟怀瑾的心放了下来。
匆匆赶来的林轻云正赶上这一幕,一路小跑,来到了姐姐身边。
仰春攥紧的拳头里,还握着半片母亲被咬碎的指甲。
林轻云思绪万千,看着别在裤间的索尼DV机,想不到昨夜还在采访外交官会议,此刻却在颤抖中录下这一生第一个虚焦画面。
祖母捧着包浆温润的翡翠长命锁闯进来时,孟怀瑾正用万宝龙钢笔在出生证上勾选"汉族"时,最终洇开的墨团模糊了机关大院与艺术世家的界限。
祖母将传家的翡翠如意系上红绳放在了仰春的身边。
一边呢喃,"跟轻舟的眉眼一样,好看"林轻舟在朦胧得睡意中听到这句话,原以为孟家三世单传的家庭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现在看来也并不是。
早在她和孟怀瑾相恋时候,她就知道孟怀瑾是个很好的人,他的家庭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