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局势反转,白子已然没了之前的气势,被打屁滚尿流,而那执棋之人却仿佛胜券在握般的泰然自若,毫不见羞愧,菱唇带笑,仿佛自已执的黑子一般。
司妧的目光不由自主落那双执棋的手上,只需再落下一子,白子便会记盘皆输,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却迟迟没动。
谢颐有些兴致黯然,那人棋艺卓绝,司妧是他嫡亲的妹妹,本以为即便她于棋艺并无造诣,也还算精通。
却不想司妧却是一窍不通,完全不顾首尾,只一味的进攻,竟还堂而皇之在他面前卖弄实,倒是可惜了他前期对白子的苦心经营。
他将手中的黑子扔回棋篓,棋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一声重重敲在司妧心上,她看出谢颐的不耐,换作一般闺秀,这会已经羞愧难当,识抬举地自行告退,但司妧没动,坐得相当稳健。
“公子棋艺卓绝,小女子自愧不如。”
门窗大开着,凉风从这头吹到那头,谢颐的屋子没烧炭火,温度与室外别无二致。
对弈的这一会儿,司妧身子已经冻得僵了,但她的身姿舒展漂亮,像一株盛开的荷花,不蔓不枝。
莲冰清玉洁,是高雅之物,本该生长在夏季,但当一株莲在寒冬里亭亭而立,无端让人感到妖异姝艳。
谢颐伸手握住莲脆弱的花茎,触摸到的是一片细腻冰凉,只要轻轻用力,连通那股幽幽荷香就会一起消失。
“出去。”
谢颐收回手,语调淡淡的,但不难听出威胁之意。
司妧装作不懂,一双美眸仰望他,流露出些许脆弱。
“公子,外头下雪了,可否留我待雪停?”
谢颐低头不再看她,拨弄棋盘,似乎要将棋盘恢复到原样。
“给这位姑娘寻把伞。”
油纸伞塞到手中,司妧不得不告辞,走到院子门口,司妧回头,隔着漫天大雪只能看到谢颐光阴明灭的侧面,那人始终不曾抬头。
真是无情,司妧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径直离开了。
风雪又停,棋局被恢复成原样,若不是屋里残留的淡淡幽香,恐怕让人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是错觉。
察觉到这抹经久不散的幽香,谢颐眉头微蹙,微凉的目光落到对坐女子样式的白色的氅衣。
翌日一早,闲云野鹤的门又才叩响了。
“肯定是司姑娘来还伞了。”
西门炊从房顶上跳下,有了昨晚的经验,他先看了眼谢颐,见谢颐并无反对的神色。
西门炊明白主子的意思,嬉笑着打开门,让他失望的是,门外并不是昨夜那张芙蓉面。
“唉?”西门炊疑惑地挠了挠头。
“多谢你家公子昨夜慷慨赠伞,我家姑娘命我来伞。”
慷慨二字银枝咬得格外重,脸上挂着比假银子还不真的笑。
西门炊是个一根筋的,回头看了眼自家主子,脱口问道:“你家姑娘怎么自已不来?”
“我家姑娘昨日淋了雪,半夜里发高热病倒了,即便如此,姑娘还不忘嘱咐我一定要来此向公子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