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是在帮忙的婶子们走后没多久回来的。
都有自已的家庭，哪能一直留下来帮忙？
赵芳草生了四个孩子，早早分了家，她与老头子跟着老大家过。
但从赵芳草昏迷到现在，那边一个人也没过来。
玉兰守着任秋意，玉依与玉鸿围着小五。
“小五长得真丑。”
小五长得和其他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两样，皮肤红红的，像猴子。
是挺丑。
玉依心里想着，然后给了玉鸿一巴掌：“别说话，你吵到妈妈和妹妹睡觉了。”
明明你说的更多。
玉鸿心里委屈，玉鸿不敢说。
三姐从不手软。
门口传来动静，玉鸿跳起来：“肯定是爸爸回来了。”
又被玉依按下去：“不许去。”
“凭什么！”
玉依指指小五：“你得保护妹妹。”
“我们家只有你能保护好妹妹。”
“那好吧，谁让我是锅锅（哥哥）呢。”玉鸿戳戳小五的脸蛋子，坐着不动了。
玉依跑出房间，眉飞色舞。
“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她要都告诉爸爸。
跑到离玉叶五米远的位置，玉依停下了脚步，小脸上出现困惑。
面前的男人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身材精壮，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把式。
小麦色皮肤，五官俊朗。
是爸爸没错。
玉叶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
鼻尖氤氲的酒味让玉依不安：“爸爸，你喝醉了吗？”
玉叶向她走来，眼睛里布记红血丝，却没有聚焦，口中低喃着什么。
“爸爸，你说什么。”
玉叶眼里出现玉依的倒影，他将三女儿抱起来问：“我哪有说话？你妈呢？”
开口就问妈。
这才是平时的爸爸。
“妈妈在屋里，爸爸我要下去。”
玉叶放下女儿去找媳妇，很快屋里传来任秋意的骂声：“还知道回来？和朋友去喝酒？！好啊玉叶，我辛辛苦苦生孩子，你跟别人去喝酒，你滚，你滚！”
“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后又是玉叶哄人的声音：“我错了，媳妇你消消气。他们说有个赚钱的门道，我才去的……”
是爸爸。
是爸爸。
玉依想着，双脚却像是灌了铅。
“三妹，你站在这让什么？”玉兰出来上厕所，看见后问。
“我听见了。”
“什么听见了，你在说什么？”
玉依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听见了，爸爸说，杀死玉蝶，家里的运道就会变好。”
玉蝶，小五的名字。
妈妈刚给小五起的名字。
-
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合。
何况玉叶是为了搞钱出门应酬。
任秋意闹了一阵，有些倦了，眯着眼睛与玉叶说话。
“咱们得让英子去上学。”
“好。”
“妈头破了，那边一直没来人。”
“我明天把妈送回去。”
“小五真是让我受大罪了……”
这回玉叶没回应，任秋意不爽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玉叶双眼充血。
“玉叶，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小五就是玉蝶。”
玉叶对着任秋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没有高光：“秋意，他们说，小五是煞星，她克我们家。”
“杀了小五，咱家的运道就能变好。”
“你说什么疯话！那是我们的女儿！”
玉叶陡然站起来，冲向小床，将襁褓高高举起：“杀了玉蝶……”
“不要——”
任秋意伸出手，从床上滚下来，她顾不上伤口撕裂，向玉叶爬去。
“玉叶，玉叶，你把孩子放下，把孩子放下啊！”
“秋意，我都是为了我们家好，你会明白的，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着，玉叶就要把襁褓往地下摔。
只是不等他动作，玉叶感觉后脑勺一阵痛意，然后昏了过去。
襁褓脱手下坠，任秋意咬牙扑过去接住襁褓，眼前的世界被泪水模糊。
玉英从椅子上跳下来，把沾了血的红砖随手丢开。
她跳到玉叶背上，双手掐住他坚硬的脖颈。
她想起来了。
这个混蛋，在妈妈好不容易生下妹妹的那个晚上当着妈妈的面摔死了小五。
害得妈妈呕血，害得妈妈哭坏了眼睛。
一双温暖的手将玉英揽了过去，揽进怀里紧紧抱着：“英子，够了，够了。”
“妈在，别怕。”
玉英牙齿打颤，说不好话：“妈，对……不起。”
她差一点，又让妈妈和妹妹受到伤害了。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让得已经很好了。”任秋意轻拍自已的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玉英忍着不舍挣脱母亲的怀抱去看襁褓：“小五没事吧？”
随即，玉英愣住了。
襁褓里，没有小五。
只有一个木头人型摆件。
任秋意靠着凳子腿，深呼吸缓解痛意，她表情复杂：“是老三。”
玉依偷梁换柱，把小五换走了。
玉英有点懵。
“她应该是带着小五去知青大院找白老师了。那孩子，像你外公，聪明。”
玉家最聪明的玉老三怀里抱着小五，后边跟着玉鸿。
迈着坚定的步子前往知青大院。
“三姐，我们要上哪啊，我走不动了。”玉鸿撅着小嘴，他不想玩离家出走的游戏了。
玉依对他没好脸色：“早让你不要跟出来。”
通时抱紧了怀里的小五。
这是妹妹啊。
她得保护好妹妹。
-
任秋意有点发烧。
玉英前往牛棚路上去知青大院瞧了一眼，几小只果然都在。
玉鸿已经睡着了。
村小学的白老师正在给小五喂煮好的米汤。
小五吃完就睡，全然不知道刚刚差点小命不保。
“玉依说你爸妈吵架了，没人管小五。”白老师怜惜的看着几个孩子。
父母吵架，永远是小孩子最可怜。
玉英看看玉依，拿出钱来问白老师：“可以让她们今晚在这待着吗？我可以给钱。”
白老师答应了。
没收钱。
她很喜欢玉依，这是一个聪明且好学的孩子。
玉英要走的时侯，玉依跟了上去。
“大姐，你要上哪？”
“去请张医生。”
任秋意需要看医生。
“是去给爸爸看脑子的吗？”
玉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和白老师怎么认识的？”
“白老师会教我认字，还给我书看。”
“你喜欢读书吗？”
“喜欢啊。”玉依有点小骄傲，“白老师说我可聪明了，以后也能考大学当老师。”
“我要当老师。”玉依想了想，“带上小五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