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十四年,也即是今年,年关将近,回首登基以来的十四年,安意无不如得了一场癔病,生了一段梦魇。
现下已是腊月,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正月,春节就快来了。
群~607~985~189?整理.2022?01?09
22:53:27
十一
风似灶中火,雪如空中絮,清苑里那一尾五彩锦鲤游得懒散,池水还未结冰,它倒先冻住了。
还有五天就是春节,安意本想好好过个年,却没想到满朝上下在这时掀起了一阵狂风,风眼直指向他。
因他过完年就二十三岁了,可膝下却还无子嗣,众臣等不及了,联名上表,恳求他立后纳妃以延续皇室香火。
安意不愿回想令他难受的往事,他与孙氏只有一次同房,在那之前他厌恶与别人亲密接触,在那之后他更不愿踏足任何一位妃嫔的寝宫。
大臣们呈上的奏章被他一本一本扔在地上,更有甚者开始公然批评他这样不孝的行为。
他全当看不见,不管朝廷闹得再凶,他于宫内都安然自处。
“皇上,梁相求见。”刘芳操着沙哑的声音前来禀报,老太监的帽檐上覆盖了一层白雪。
“知道了,你去歇着吧,喝点热乎的汤,朕听你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谢皇上关心。”
看着刘芳远去的背影安意于坐榻上出神,他已许久没见到梁束,但他多半猜到了那人来是为何事。
无非是让他传宗接代罢了。
梁束瘦了许多,曾经高大壮硕的一人瘦得手腕见了骨。安意看见他走进来时,甚至怀疑他的脚是否迈得过门槛。
“臣参见皇上。”
“梁相今日冒雪进宫是为何?”那人的帽檐上的雪比刘芳帽檐上的还厚一层。
“微臣斗胆将大臣们殷切的期盼诉于陛下。”梁束咳嗽了两声,似乎被风雪扰乱了呼吸。
“听梁相声音沙哑,想必伤了风寒,不如坐下说吧。”安意特意站起来想去扶那人坐下,却被那人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然后那人就在他面前直突突地跪了下去。
安意不知其意,只好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臣恳求皇上于年后纳妃,延续皇室香火。”
“你也是来说这事儿的,朕这段时日都听得烦了。”这些一遍遍出现在奏章里的话让他怒火中烧。
“此乃国本之事,非同寻常,还请皇上三思。”
“自孙氏病逝后,朕就再无立后的打算,至于今后的皇位将传给谁人,就让那些藩王争去吧。”
安意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不再看梁束,他希望那人安静地离开,最好如窗外的雪一样,不打搅他。
“无后是为不孝,皇上今后有何脸面去见先皇?”
他的手臂被梁束抓住了,然后那人强迫他转过身,看见梁束眼中的恳切,他像是癫狂了一般,抖抖索索地笑起来。
这句话换个大臣说,他可能会听进去,但梁束来说,属实是天大的笑话。
“不孝?那你呢梁束?你孝吗?你在我二十岁那年与我做了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臣没忘记,不过纳妃之事确实不可再耽搁。”
安意想要从梁束眼中瞧出一丝令他振奋的情感,但无论如何都只有冷漠与寡情。
“朕不会如你们的愿。”
安意心中悲凉,这其中另一半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陛下就休怪臣辱没圣体了。”
“我的身体不是已经被你辱没了两年了吗?”
他又似笑非笑地发出乖戾的声音,梁束把他如鬼魅一般瞧着。
“若我今后再不像以往那般欺辱你,你是否会纳妃生子?”
梁束的话似后羿的一支利箭,硬生生把他天空里独一轮的太阳射了下来。
他望着梁束,那人眼中的无奈如绕过青山直奔黄海的秋水,又寒又长。
他一边庆幸在梁束眼中看见了无奈,一边又心慌意乱,眼神就如夜风吹起时摇曳的烛火,颤颤巍巍。
“你拿这个来逼我?”
“这对你我二人来说,都是件幸事。”
安意怒目直视着梁束,如果他的手边有把剑,他恨不得直接刺穿梁束的心脏。
他那已经被梁束毁坏的人生只认定了梁束这一轮太阳,如今那人说要离开他,给他自由,他却低贱得不肯放人走。
“幸事?幸事就是你把我弄得男不男,女不女,弄得我无法再与女人享鱼水之乐。”
安意死力揪住梁束的前襟,他不想承认,只要一靠近梁束,闻见了那人身上独特的气息,他的腰肢就会酸软无力,两腿就会战战兢兢。
梁束用熟悉的姿势抱过他,他的腰肢正被那人的手臂支撑着,因为瘦了的缘故,骨头硌得他生疼。
“今日之后,望皇上纳妃立储,回归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