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廉知道了,是这丫头的主意。
指了指她,闻承廉想吓唬她几句,却没忍住笑了。真是胆大妄为得很,谁的主意都敢打。
看他不说话,乔雅南继续施展她三寸不烂之舌:“修路并非一蹴而就之事,我们可以缓着来。百姓识好歹,知道这修路于他们有益,偷懒耍滑的人就少,舍得下力气,路就修得快。之前桂花里修路让我有了点经验,石头泥沙不用钱,也没给工钱,就工具需得增加一些,还有就是每天两顿饭花了钱,如今路差不多修好了,花销远比我预料的少,所以修路最重要的还是人手。”
从大哥那知晓修路只花了百余两,乔雅南才把自已的观念调转过来,这里不是修一公里路就得花几十万的时代,毕竟这里不用买水泥,沙石也不用钱,工钱都省了。可省了钱问题也来了,靠人工实在是太慢,并且也没那么多人,不然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军营去。
“归根究底还是得有钱。”乔雅南做出总结:“有钱我就能多给守备军一点,那些小兵一年到头能拿多少饷银,能多挣点钱他们肯定愿意来。听怀信说孙将军爱兵如子,这事未必不能成。”
眼角余光看着老爷子无动于衷,乔雅南又道:“听怀信说圣哲先生老家那边送了信来,下月就会送来大量茶树苗。老爷子,待茶树长成了,来看货的茶商不会少,进进出出有条好走的路,他们心里肯定会更有偏向,到时他们自已带个车队来收货,能省闻小公子多少事,您说是不是。”
闻承廉本还想继续多听听,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只是听她提及小儿子,这点心思却淡了。
“以前觉得他不够稳重,太过跳脱,性子也散漫了些,今年我才发现并非如此。最近我常在想,是不是该把他送到京城去,留在这里耽误他了。”
乔雅南不知道话题怎么拐到了这,但人家说了,她就答:“父母总喜欢以‘为他好’的名义替子女做决定,却不曾问过他本人如何想。闻小公子并非您将他留下,是他愿意留下,这就说明比起京城的荣华富贵,他更愿意承欢膝下。我倒认为他早已经做了选择。您与其担心是否耽误了他,不如让其他子女记着他的付出,将来不要欺负了他。”
口舌逞了一时之快,说完乔雅南就开始后悔,起身行礼道:“老爷子见谅,我失礼了。”
“嘴快了脑子没跟上是不是?”闻承廉眼里有了笑意,示意她坐下:“说得有几分道理,是该让他们知晓才对。”
乔雅南笑了笑,脑子往回拨,说到哪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继续化缘
闻承廉没再岔开话题,将那数张纸拿在手里翻着:“你认为靠你们,靠化缘,这事能做成?”
出乎他预料的,乔雅南却摇了头:“没有先例可循,每一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去做,能做到哪步就做到哪步。我和怀信按紧迫性给各乡道路排了个先后顺序,比如现在最要紧的是造纸作坊已经开工的毛竹乡,我们打算先修这条。我们没想着一定能把全县所有路都修好,但只要能把最重要的路修好了,我们就没白忙活。”
听着就知道这两人为这事已经琢磨许久,觉得可行才有所动作。
闻承廉看着纸上一时工整一时放飞再又工整的字迹,都能想象出写字的人认认真真写,写着写着潦草了,发现不对又把字写工整的模样。别人娶妻是放内宅传递香火,沈怀信娶的这个,还能做军师。
“你想要多少?”
说正题了!乔雅南打起精神来!
“没有特定一个数额,这种有去无回的钱,我们也没脸向您狮子大开口。怀信会将各位的大名记到县志,立表彰碑,并在写给朝堂的折子中写上几位的名字。您消息灵通,可能已经知晓我写的东西太后每月都会派人来拿走一份,这事,我也会详细上表。”
闻承廉眼神微动,非常……让人心动的做法。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这种做法比给什么名什么利都有用。
以前他还不确定常信县的将来会如何,可自打太后来过后他知道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正被太后关注着,他们俩人的一举一动都会传到京城,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闻承廉看着下首精神奕奕,仿佛只要他再问一句,就能再说出无数理由说服他的姑娘。
本以为这辈子已经到头了,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时候,说不定,闻家还能再前进一步。
“你打算一家一家去跑?”
乔雅南点点头:“对,这样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我给你出个主意。”
“您说。”
“发帖把人请到一起。”闻承廉笑:“有这么大个好处吊着,比的就是看谁出力大了。”
乔雅南眼睛一亮,她自已出的主意,自然知道什么好处才能让人无法拒绝,显然,闻老爷子在利用人心这点上比她厉害了不止一点点。
“您这主意好,就这么办,回去我就约人。”乔雅南笑:“正好,我在县里住了这么久还不曾宴过客,借这个机会也让我那小宅子蓬荜生辉一番。我的长辈担不起这些事,您可得第一个来帮我撑撑场子。”
这脑子是好使,闻承廉把规划书递给她:“哪天?”
“回去我就让人送拜帖,就明天,越快越好。”把规划书放进背包里,乔雅南道。
“不等沈大人回来?”
“这事他若出面和人交涉就成交易了,于他,于各位都没有好处。”乔雅南三年村官也不是白当的:“他得居中,不能太高,不能太低,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由我来做个缓冲就正好。”
闻承廉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根本用不着他提醒,这小两口在一起,真是了不得。
看老爷子不说话了,乔雅南试探着问:“您会觉得我们异想天开吗?”
“我想像鸟一样在天上飞,想像鱼一样在水底游,算不算异想天开?”闻承廉把话问了回去:“谁没有过异想天开的时候,这不是坏事,人延续至今,正是靠着一代代人的异想天开越过越好,若能将异想天开变成真的,你们就是这一代的弄潮儿。”
以后人真能飞上天,乔雅南在心里道。想想,这么违反地心引力的事都有成的一天,她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您有什么建议吗?”
“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说。人皆有私心,当你有求于人时他们想给家族多捞点好处也属正常,无须计较。思路要清晰,要牢牢记着自已的目的,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被他们带跑偏,以达成你的目的为重。”
乔雅南连连点头,之前她其实就被老爷子带偏了,不怪他要提醒自已。
次日,接到请帖的所有人都如约而来,哪怕他们知晓沈大人不在,请他们的是乔雅南,也没一个人缺席。
事到如今,早没人再把乔雅南当成一个普通姑娘家看待。前有桂花里,后有东源乡,之后给各乡找挣钱的路子,最近她更是和衙门各位大人一起外出,见过的人都知道是以她和沈大人为主,并且绝不是因为她是沈大人的未婚妻。
许县丞几人岂是好说话的人,要只是这个身份,他们敬着也就敬着了,绝不会把她当回事。可许多人见过,乔雅南通常是那个说话的人。
进了花厅互相一见着面,好家伙,常信县为首的五个家族闻、黄、周、曲、杜五家一个不缺,稍差一些的诸如梁家这样的也都来齐了,足有二十来人,怕不是把县里有些家底名望的人家都一网打尽了。
待下人上了茶,乔雅南笑着团团一福:“雅南不懂事,惊扰众位长辈了。”
黄老爷子现如今对她观感好得不得了,立刻就给她递台阶:“你要不懂事,这天下就没懂事的了,快坐着说话。”
乔雅南感激的朝他笑笑,没去坐主位,而是让人搬了个椅子在末位坐着,把自已放在小辈的位置。
“请众位长辈前来,是因晚辈有事相求。”
闻家是无可争议的常信县第一家族,他代所有人应话:“你说。”
示意香苗将两份规划书一左一右递出去,为了化缘,她把抄给太后的那份都先拿出来用了。
“大家先看看,之后我再解释。”
古代奉行驭民五术,愚民便是其中之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不识字的,一个县城拢共就只得那么几个聪明人。眼下,常信县最聪明的都在这里了,他们自然看得到修路的好处,但是多数人仍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路又不是不能走,行慢些就是。
第六百四十六章
新的方式
待规划书转了一圈,乔雅南示意家仆一左一右撑开一张图:“这是怀信画的常信县道路图,有的乡他就去了一次,全凭记忆画出来的,可能会略有些偏差。劳大家看看。”
这图纸画得简单好懂,标注了十八个乡,乡名的旁边标着这个乡的致富路子,比如毛竹乡那就写着造纸作坊、玩具。然后就是十八条乡路,蜿蜒着伸向县城。
乔雅南把昨天在闻老爷子面前说的话挑着说了些,又道:“我今年在各乡跑动多,之前不会骑马,那真是受罪,每次颠得都想吐。我颠一颠无妨,翻车也坏不了,可纸张、杨梅、茶叶那些会坏,它们经不起颠。”
一众人看着她,听她说。
“之前让各家参与进来,我知道你们多数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出的钱,甚至做好了这钱要打水漂的准备,可我们和怀信从未如此想。无论各家因为什么原因出钱出力,我们都要对得起你们的信任,不会起个头就甩甩手不管。就比如毛竹乡的竹制玩具,怀信已经通过府城的舅舅帮忙谈妥,只等他们做出足量的玩具即可放到府城的杂货铺去。茶叶,到时他会请人来教导做法,杨梅容易坏,下了树就放不了几天,但我会几个零食做法,可以做出新的吃食……”
一口气说到这,乔雅南神情更加真诚:“所有种下的因,我们都会想尽办法去寻一个果。当然,要是诸位有路子,也希望大家能互相帮把手,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打造出一个富足的常信县来。”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
正如她所说,之前那个所谓的买卖就是他们给沈家的面子钱,那时候他们都觉得沈家这位状元郎的脑子读书行,做官做事不行,毕竟太过年轻了,他们倒霉的成了状元郎吃个教训的踏脚石。
后来看着在他的种种安排下,常信县成了上下游数个县城里唯一守住了没决堤的县城,他们就反省了一回,想着是自已小看了人,这状元知县脑子里是真有点东西,说不定之前那钱不至于丢水里。
现在听着,他们有把握一点了,那买卖还真有可能成!
“这路要修好需要多少钱?”黄老爷子眼神一扫,笑道:“黄家虽然刚经了劫难,但总算不用再往里填了,挤一挤也能拿点钱出来。”
梁老爷子在乡里守着药材不回来,由梁后生代表梁家前来,这会便接话:“父亲说了,沈大人和小里长做的都是为长远计,为百姓好的事,梁家定会鼎力相助。”
二十余人,或附和,或沉默。
“我今天并不是要向众位要钱。”
闻承廉掀了掀眼帘,这话他不大信。
乔雅南也觉得挺没有可信度,轻咳一声:“至少眼下不掏大家的荷包。”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笑了,倒挺有自知之明。
“各位为常信县做了多少,我想让百姓都知道。”记着闻老爷子之前的提点,乔雅南笑了一下就收,完全不被带歪,继续道:“我会和怀信商量,将出了钱的人名和数额刻在衙门外墙的青砖上,朱砂描红,或者墨水描黑,这个县城存在多少年就存在多少年。一块砖一个人,多给几次也刻得下。我还想向各家借个账房专擅此事,由他们来一起掌管这些钱财,由我家的账房和户房监管,每天花销多少全贴到告示墙。每月月底贴上总花销和剩余。我想的是集全县之力,而非掏空众位的荷包。只是万事开头难,得有人做领路人,这是我今日想说服大家,并拜托大家的。”
这是闻承廉昨日没听到的,而且昨日她分明就是上门化缘,今日却成了如此新鲜的方式,对她而言,好像要想到更好的法子并不是件多费劲的事。
他问:“多给几次?”
“是,这不是件短时间可以完成的事。众位方便的时候多给一些,手紧的时候少给一些,等有余力的时候再添点就是。”
闻承廉又问:“你不担心大家给了一次觉得那钱扔水里了,以后都不再给?”
“让给钱的人有了钱扔水里的感觉,那是我的问题,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怀信更不会。”乔雅南笑了笑:“众位和怀信接触不多,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我知道。自从他赴任此地知县,他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让百姓过得更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收拾谁,拉拢谁,找谁麻烦,是巩固河堤。造纸作坊是他去府城找来的,杨梅树是他派人去寻来的,茶树也是他对比过后,觉得他先生老家的最好,便写了信去请先生帮忙送来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从公心出发,就连此次他出远门,也是为了常信县。”
乔雅南起身福了一福:“请众位多相信他一些,也多支持他一些。他为了抱负为了理想怎样都不悔,可若能得到大家的真心相随,他在这条为官之路上一定能走得更有底气。”
“沈大人是个好官。”周老爷子年初去世,如今当家的是长子周泽,他道:“若非沈大人一来就巩固河堤,就今年这洪水肯定要决堤。我打听了一番,就我知道的上下游十二个县城,只有我们县守住了,那十一个县只有淹得厉害和更厉害的区别。”
“他若知道为官才几个月就得了您这么高的评价不知得有多开心。”乔雅南笑眯了眼:“您一定要找个机会让他亲耳听到。”
周泽失笑,这样的要求他也是第一次收到。
乔雅南把话题拽了回去:“常信县一定会越来越好,等到百姓手里宽裕些了,他们就知我们所作所为是为他们好,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计,他们也愿意出钱出力相助,现如今他们缺的是领路人,带头人。”
“沈家豪富之家,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沈大人如此有心,为何不自已出钱?”说话的人蓄着短须,在一众人里算年轻,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对沈大人有意见,只是想到就问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替他说
乔雅南昨日在做种种预设的时候她就想到了会有人说这话,她并没去看说话的人,笑道:“我还以为质疑怀信的时候也会质疑我,毕竟桂花里三个作坊,我可都有分红拿。”
梁后生笑:“说明在这方面大家都挺信任你。”
“多谢信任。”乔雅南应了句,转回之前的问题:“家世能决定许多事,能带来许多助益,能让他不被欺辱,可是不能让他成长为一个好官。沈大人是背靠沈家不错,可他的状元是自已学了十多年,无论寒暑从不曾懈怠拼来的,他在常信县做出的种种,也是他日也谋划夜也谋划才有的结果。你不能因为他姓沈,就把他当成沈家的依附,当成一个‘没有家世屁也不是’的人。他就是沈怀信,他想脚踏实地的做个好官,就像他十年多寒窗苦读一样,这方面他从不觉得自已高人一等。他不说,但他一直在做,希望大家也能信任他,信任一个半夜也要去河堤上看看才能放心的好官。”
还是那人打破了沉默:“我不是质疑沈大人,我只是想着若我是他,我会这么做。”
乔雅南看向说话那人,见他神情便知他说的是实话,眼界决定心胸,他生养在这小地方,守住一代代传下来的家业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他其实有在善用他的家世,比如造纸作坊,因为他是沈家子,拜帖送过去人家才会见他,他才能把人请过来商谈。玩具也是他用了母家的关系,才能让全府城数家杂货铺都接应。若让人亏本帮忙,一回就伤了交情,互相得利,良性循环,关系才能长久。”
那人拱了拱手,侧过身去端起茶盏喝茶,不好意思再说话。
乔雅南环视一圈,见闻老眼里带笑心里便安稳了些,她表现应该还不错。
“今日把大家请来为的就是这事,诸位也不用有负担,有余力便相助一把,若手头紧张不给也无妨,无论如何,沈大人都会和同僚一起竭尽全力来做此事。若是最后差得太多,我们再去想其他法子。”
乔雅南再次一福:“雅南在此先行谢过。”
“你也不是为自已,不用这么多礼。”闻承廉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先等账房人齐了再收钱?”
“对,这钱放在谁手里都不合适,放在公账上为好。”
闻承廉点点头:“明日我让账房来找你。”
黄老爷子附和:“明日我家的也会前来。”
另外三家也都跟上,他们是最清楚能从这事中得到多少好处的人,一个写着他们的名字,最后能递到皇上手里的折子,能带给他们家族的好处岂是钱可以衡量的。
乔雅南谢过。
事情说完,其他人先行离开,五家齐齐留了下来。
黄老爷子率先问:“会写折子上递,可当真?”
“当真。”从闻老那知道黄家的主心骨已经出来了,只等一个起复的机会,乔雅南就知道黄老会是第一个说话的人,若京中没有更好的机会,这个折子说不定就能帮黄家一把。
不过:“您不必为了此事挤出大笔钱来,你们五家家中要么是有人为官,要么是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所以才用得着这些。若是换成别家,就说梁家吧,有他的名字也不能帮他们卖更多药材,所以于他们也就无益。此事并非特意为你们而为之,你们也当成寻常便好,我不想将此事变成交易,也不能。”
黄老爷子一愣,他年轻时曾在外多年,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会量力而行。”
乔雅南松了口气,黄家是她最担心的一家,就怕他们在这事上劲使大了,用心太过明显。
她看向除闻家外的另外三家,这几家她平时接触都不多,此时便把话说得漂亮些:“这事还需得麻烦诸位长辈带个头,多少都无妨。我一定会把几位的名字写在最前面,就在第一排如何?”
互相都明白,他们几家在意的不是这个,听她这么说周泽就笑了:“记得把我的名字刻大一些,比他们几家的都要大,让人一眼就先看到我。”
“凭什么。”曲家当家的没比他大几岁,平时关系也不错,这会便接了话:“小里长你别听他的,把我的名字刻得比他的大,还得刻在他上面那块砖。”
“要论大小,不得先排我们几个?”黄老爷子和几位老兄弟对望一眼,都笑了。
同在这小小县城,地方就这么大,难免会有龃龉。可在黄家落难之时,他们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想尽办法的帮把手,可见他们县人杰地灵,都是可交之辈。
闻承廉走在最后。
“改主意了?”
没头没尾的话,乔雅南听懂了,她点点头:“昨天查缺补漏的时候我发现一个问题,我太出风头了,好像我成了那个非常不得了的人,这不应该。怀信才是那个最辛苦最忙的人,不能因为我说得多就把他的功劳都掩盖了。就算没有那个人质疑,我也会把话题带到怀信身上去的。他不爱说,我就替他说。”
这真真是自已人才会说的话了,闻承廉心下欢喜得很,尤其是想到她真没和人透露沈怀信的去向,更是觉得自已和他们的关系比旁边人近。
“不必在意那人说了什么。”
乔雅南笑:“我不在意,还得多谢他把话题带到怀信那去了。多得您昨日提醒,我一直留意着不被人带跑,话题一偏就赶紧带回来了。”
看她脸露疲色,听她说过一回的闻承廉怎会不知她的不易,昨晚怕是都没有睡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闻家出多少钱合适?”
啊?问她啊?乔雅南就觉得多少都不嫌多啊!
稍一想,她竖起五根手指,然后又把大拇指按下去了:“四百两会不会多了点?”
闻承廉笑了,不贪,比他预料的少。
“桂花里那条路才多长,你就敢要那小子一百两,这是修乡里到县里的路,比桂花里长了不知多少,还一修就是十八条,你倒只敢要四百了。”
“可以加的。”乔雅南眨了眨眼,非常纯洁,完全没有对金钱的渴望:“再加四百也完全没有问题。”
闻承廉转身上了马车。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主仆情深
这是一件需要花两三年才能做成的事,乔雅南一再查缺补漏,就算用的是羽毛笔,字不大,规划书的页数也是一再增加。
并且,她还得写两份,手都累瘦了。
甩甩手,乔雅南看着中指第一截关节那都陷进去了一个坑,估摸着她会要成为这个时代第一个这个位置有茧的人。
翌日一早,乔雅南让人将一张大大的告示贴到外边的公告栏上,把集全县之力修路之事明确告知,简而言之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这事新鲜,很快传遍全城。
乔雅南没去管外边怎么说,她把念珠叫来,仔仔细细和她说这件事,要注意什么,什么最要紧,哪些地方一定不能出错,都一一提点。
念珠拿着纸笔听得认真,时不时低头记上几笔,乖巧得不得了。
乔雅南捏了捏她的脸,换来对方一个满是依赖的笑。
这是个不会反抗,也没有脾气的人,被家人卖了就安安心心做丫鬟,主家让她学什么就努力学。后来放她回家嫁人,她再不舍也听话的跟着兄长回去,被兄长卖给人冲喜也认命,明明学了一身足够当大管家的本事,却被搓磨成那般。
来到她身边后几乎天天在作坊忙活,交给她的事无不做得漂漂亮亮。可她从不邀功,也不多想,一门心思为自已这个主子分担,累了就回到她身边来住一晚,好像这样就平复了她所有的辛苦一般。
她知道的,对于无依无靠的念珠来说,自已就是她的主心骨,如母如姐。
“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念珠抬起头来,思绪还在姑娘刚才说的那些事里,神情茫然:“大人不是只在这里三年吗?姑娘您不跟着离开?”
“我当然会,但你可以留下……”
“我不!”念珠这下听懂了,难得逾越的打断主子的话急声道:“姑娘不想带上婢子吗?”
在她的潜移默化下,这段时间以来念珠多数时候都是自称‘我’,现今连婢子都出来了,可见有多着急。
“你先安安心。”乔雅南示意她拖着椅子坐近自已一些,握住她的手安抚:“会管家,会理事,还是个管着三个作坊也不出错的大账房。念珠,你特别能干,就是和高门府第里那些家仆比,他们会管家的不如你会算账,会算账的不如你会管家,你差着他们的是心眼不如他们多,心不如他们黑。你有这一身本事,留在这里管着几个作坊,比在我身边伺候要过得有意思些。而且乔家肯定会护着你,若想成亲,我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若不愿意,我也一定让你过得很好。”
“我不愿意。”念珠连连摇头:“不愿意留下,不愿意成亲,婢子就想跟在姑娘身边,就想伺候姑娘。”
念珠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婢子就想做姑娘的管事娘子,做姑娘的账房,才学这些的时候夫人就说过,以后婢子就是要帮着姑娘管这些的,您如果不要婢子伺候了,那婢子学这些还有什么用。”
学这些,能让你过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