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正气还没喘匀,就上手查看了马道姑,又验了毒药,眉头皱了起来。
“是鹤顶红混了丹砂。”
裕福眼底一片乌云,是他大意了。
居然就在他眼前,被人弄了鬼!
看着马道姑的尸体,裕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给越衡回话。
一边走,他一边思索这里面的关键。
但总有一个地方,让他如鲠在喉。
鹤顶红混丹砂,这种毒药毒性大,但对死者而言是非常痛苦的。
能在他的人的监管下,弄破牙关里的毒药,忍着这么痛苦的死法,还能不被人发现,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道姑可以做到的。
这一局,到底......
没几步,裕福就进了嘉福堂。
天气寒冷,几位女主子虽然都穿着大衣,拿着暖炉,但时间长了还是受不住的。
不少已经在瑟瑟发抖。
但越衡在这里坐着,就没有一个人敢叫冷,甚至连发抖都不敢动作大了。
看到裕福进来,越衡脸色就沉了沉。
若是没事,来回话的该是付德。
裕福一进来就给越衡跪了下去,头重重的叩在青砖上,发出很大一声。“奴才死罪,马道姑已经自尽。”
一句话炸得满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清苑之眼里一片绝望,柳凤然则悄悄松了口气。
一时间越衡没有出声,但他周身却迸发出了极其可怕的气场。
在场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赵侧妃静静地跪了下来,从她开始,后面的女眷们都跟着跪了下来。
就连脸色惨白如纸的清苑之也在钱嬷嬷的搀扶下,跪了下来。
伺候在越衡一旁的祝善德掂量了一下,麻利的跟着跪了下去。
跪到一半,发现越衡将她提溜了起来。
他手上的力气大极了,祝善德感觉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断。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顺着越衡的力道挺直了膝盖,小声道:“爷,疼。”
越衡松开了她的手,让裕福清场。
“王妃留下。”
听到越衡这句话,清苑之头一下子抬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衡却越来越冰冷。
很快,嘉福堂里清静了下来,祝善德也跟着女眷们一起退了出去。
到了门外,柳凤然扶了扶头上的凤簪,回头看了里面一眼。
嘴角微微的翘了起来。
今天虽然只打了一只鸟,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马道姑居然死了。
死了好啊,死了妙。
原本能说清的事情就再也说不清了。
王妃,怕是也要不行了。
虽然她心里明白王妃这些时日的病情是真真假假,十有八九是故意造假的。但经过了今天这一遭,她的病情一定是真的了,而且会休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想着想着,柳凤然嘴角就压不下去。
她正要回头继续走,就看到祝善德正静静的站在她旁边,两个人离得近极了。
柳凤然柳眉一竖,正要叱骂,祝善德已经转身走了。
临走时那一眼,让柳凤然心里一惊,她莫名的觉得祝善德知道什么。
再要开口将人留下,红叶已经颤抖着开口。“娘娘,王爷的人......”都还在呢。
柳凤然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做声,带着红叶连忙离开了嘉福堂。
西风堂里小全子跟宝珠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几乎是望眼欲穿。
看到钱嬷嬷扶着祝善德回来,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迎了上来。
“宫人可好?”
祝善德让两人放心,“没事。”
进了会客厅,她就脱下了大衣,坐在烤炉前,喝了一碗热热的奶子才算是回过了神。
暖炉里的炭火早就灭了,她刚刚真是冻得够呛。
回暖了一点,祝善德就让两人上前回话,仔细询问了一下过程。
小全子一脸的庆幸,利落的说了起来。
今日他正在院子里扎灯笼,看到宝珠狂奔进来就知道不好,听她说了以后再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几分,怕是这场所谓的驱邪仪式就是冲着宫人来的。
他顾不上这解读正不正确,立刻就去找了裕福。
若是正确,那就是救了主子。
若是不正确,他也愿意拿命顶上。
不管宫人原本的意思是如何,只要在裕福那里透了风,凭借着宫人在王爷那里的宠爱,裕福不会不当一回事。
果然裕福听说了后,立刻一边回禀了王爷,一边就点了人去清查。
但后面的事,小全子跟宝珠就不清楚了,他们被留在了西风堂。
钱嬷嬷庆幸不已,还好小全子当机立断,搬了王爷这座佛来。
她念了句阿弥陀佛,“还好你叫人叫的快,后面可是凶险得很。”
钱嬷嬷将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的宝珠小全子两人面色发白。
宝珠气的发抖,“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她们都敢使,真是不怕被雷劈死!”
指责她家宫人是凶邪,真是太恶毒了!
要不是宫人见多识广,就真的被套进去了。
小全子也是后怕不已,但他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马道姑居然死了?”
“这说不通啊!”
第71章
阴差阳错
几人心里都抱着疑虑,小全子觉得这事不对劲。
王妃若是看不上张家,找了马道姑装神弄鬼有可能,但他家宫人,真的对王妃有那么大忌讳吗?
需要用这种招数来除掉宫人吗?
王妃一向行事很稳,不像是会突然出昏招的人.....
对小全子的疑虑,宝珠跟钱嬷嬷都各有意见,不过都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毕竟,他们得知的消息太少了。
眼见着天色晚了,祝善德先赏了几人,宝珠跟钱嬷嬷一人五十两,小全子拿了一百两银子。
她看着小全子,目光诚挚。“今日这事,你担的风险最大,我心里都有数,辛苦你了。”
小全子眼角泛红,捧着银子。“宫人折煞小的了,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事。”
祝善德摇摇头,“这可是救命的事,我得谢谢你。”
今日要不是王爷来的快,她就算是拆穿了马道姑的把戏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大的可能是让清苑之或者柳凤然给一不做二不休了。
等到他们都下去,祝善德慢慢的喝着热奶子,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小全子说得对,这事不对劲。
在马道姑将她拖下水时,王妃的反应不对劲,不像是阴谋得逞,更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是她设的局,不至于这么粗糙,将张家二小姐跟她连在一起,太冒险了。
按照王妃一惯的行事作风,更大的可能是她不想要张家二小姐这个儿媳,所以选择了属相相冲的说法,用自己的身体状况来打消王爷联姻的念头。
而柳凤然则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王妃的局里面添了一笔,将她给加了上去。
所以那一瞬间,两人的反应才会是那般怪异。
但是还有一点说不通,马道姑为何会自尽呢?
她不过是参与了一些阴私之事,就算后果重大,她也该有求生本能。
哪怕是明知会死,也该有一搏之举。
这种道姑行走在王侯之家,手里不知道攥着多少家的阴私。会为了事情暴露,就选择自杀吗?
祝善德一时之间想不通,只得先将问题搁置下来。
嘉福堂里,清苑之跪在地上,越衡一直没有叫起。
直到去道观的人拿了东西回来,他看了一眼,让人摆在了王妃面前。
看着那叠银票跟一只眼熟的五毒金丝簪,她瞳孔震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挣扎的道:“爷,不是,不是妾身干的。”
“这金簪,这金簪两个月前就遗失了,这,这是陷害!爷,这是构陷!”
这一瞬间,清苑之清晰的串联起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丢失的金簪。
传到她耳边的风声,张家二小姐不识文字,性情暴虐,替母掌家过程中不敬祖母,驳斥姨娘,对下人也很严苛。
而后久不走动的马道姑上门了。
不知怎的,刘嬷嬷就提出了这主意,而她也采纳了。
直到今日马道姑的反水,自杀......
突然出现在马道姑道观的金簪......
这一串,都像是有人算准了她的反应,诱导她一路走到了这步。
那么,是谁干的呢?
柳凤然?对,她今天的反应很不对劲,接口接的太顺了。
赵侧妃?也有可能,毕竟她有越岚,利益太大了,但是她真的有这番谋划吗?
钱夫人?刚入府时,为着规矩,她没少让人调教,是钱夫人的报复吗?
或是云夫人?边夫人?
这一瞬间,清苑之脑子里纷纷杂杂,各种念头都有,但说出来的只有。
“爷,请爷明察,妾身是遭人陷害的,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这金簪,这金簪就是明证!”
“如若妾身真想赶走祝宫人,哪里需要这般麻烦,还将自己的贴身物件交了出去。”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做局啊!”
清苑之拼着一口气,将话喊了出去,祈求的看着越衡,希望他能明察秋毫。
越衡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失望的看着清苑之。
她脸上有愤恨,有不服,有委屈,唯独没有后悔。
他冰冷的看向清苑之,“你这些日子用的药是什么药?”
清苑之脸色一僵,原本的祈求像是一下子被打断了。
不待清苑之说话,越衡继续道:“有些事情从后往前查,就好查多了。王妃,最后一次机会,你用的药是什么药?”
听着越衡的话,清苑之浑身颤抖起来,她说不出话来。
是,刚开始她的病症只是个借口,后面确实有点加重,但是服药过后在渐渐转好了。
可张家二小姐的传闻太恶劣了,她又担心王爷为了势力稳固不会放弃张家。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听信了刘嬷嬷的吃了家里送来的药。
制造了病重的假象,想要将张家小姐名正言顺的给退掉。
此时此刻,面对着越衡,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走了多大一步的昏招。
她脸色扭曲,“爷,妾身,妾身当时是没办法了。您,您没.......”
越衡淡淡的看着清苑之,“你是想说我没给你第二条路走?我逼你的?”
清苑之沉默不语。
越衡很失望,“当初我看中的世子妃,只有西宁侯长女一人。”
在清苑之不可置信的目光里,越衡继续道:“她个性坚毅,智谋过人,当断即断,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见她良才美玉,才动了让越岫求娶的心思。”
“越岫表面刚强,内里软弱。有她辅助,我才放心。”
清苑之怔怔的看着越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越衡道:“你不喜她在行伍之中,我虽然觉得可惜,但也知道这儿媳若你不喜,娶回来就是乱家的根源。所以,我也没强求,再慢慢挑便是。”
“只是我没想到,你一意孤行,见了张家二女,表面与我说她合适,私下却做了这等事。”
“清氏,你是觉得我为了权势稳固,必然会不顾惜世子,随意摆布他吗?”
清苑之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当时她根本不用做这些事,只需要好好跟爷说明,就能不娶张家二女进门吗?
她咽喉中像是被东西堵住了一般,许久后才通了气。
“爷,妾身,妾身没想到会是这样。”
第72章
王妃禁足
越衡抬眉,自嘲道:“没想到?不,你不是没想到,是你没在意。你的眼睛看的太远,已经看不到府里了。”
一直以来,是他做错了。
这十多年来他念着年少夫妻情分不易,一手提着王妃稳稳当当的立住了脚。
将后院全权托付给她,不闻不问,压住了其他人的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