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公主又拉着林听远离那两辆马车,一改平静,急切问道:“歧哥哥他是不是来了安城?”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到这消息,然后就瞒着父皇来安城。一进城,又听说太子哥哥被刺杀了,直觉告诉她是今安在做的。
林听知道公主肯定是通过什么方式确认了今安在如今身处安城才会来的,问她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罢了:“今安在是来了安城。”
公主趔趄了下,喃喃道:“刺杀太子哥哥的人是歧哥哥?”
她没吭声了,公主知道今安在身份,或许也知道今安在要刺杀太子的原因,否认也没用。
公主激动地抓住林听的手,怕抓疼她又松开了:“他们都说刺客身负重伤,他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没性命之忧。”
没性命之忧就好,公主松了口气:“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林听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不能,你暂时不能见他。”她没说出今安在在叛军军营的事。
公主目露失望,随即自嘲道:“也是,歧哥哥应该也不想再见到我。”她说这话时没用“本公主”的自称,而是寻常的“我”。
很快,她扬起笑容,又变回仿佛视男子如玩物的公主了:“本公主在来安城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她也要来安城,于是本公主便捎上她了,今日带她来见你。”
林听不明就里。
公主走到第二辆马车旁,掀帘子:“段三姑娘,出来吧。”
段馨宁缓缓地从车内出来,手无意识扶着还算纤细的腰,她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丫鬟芷兰跟着。
段馨宁?林听快步走过去,又惊又气道:“段令韫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一声不吭来安城?”
还只带个丫鬟?如果不是半路遇到公主,不知道有多危险。
难道是因为放不下夏子默才出来安城?林听差点被郁闷死了,她认识段馨宁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段馨宁胆子这么大。
林听绕着段馨宁走了一圈,确定她没磕磕碰碰才放心。
“本公主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有缘再见。”公主召回人,在男子的搀扶下回到马车里面。她想去见太子,关心一下这个哥哥。
林听跟公主道谢后目送她离开,再带段馨宁进宅子里。
芷兰见林听牵着段馨宁走得有些快,忙不迭道:“林七姑娘……少夫人,您走慢点,三姑娘她身体不适,不能走太快的。”
林听放慢脚步,回头看段馨宁的脸色:“你身体不适?”连续赶路几天是容易身体不适的。
段馨宁忽然就哭了,哭着说道:“乐允,我有孕了。”
此话一出,林听感觉有一道雷劈向了自己:“你说什么,你有孕了?我们之前看过大夫,大夫不是说你只是气血不足?”
那大夫不是还说他当大夫几十年了,从没看错过一次?
庸医。
段馨宁抹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又找了几个大夫,他们都说我这是有孕了。”
林听看向她还没显怀的腰:“所以你来安城找夏世子?”
段馨宁很依赖她:“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我不知如何是好,怕阿爹阿娘知道,只想到你。”
这事太棘手了,林听一时也想不到解决办法,谁让夏子默通敌叛国了呢。她走进房里,关门:“你是怎么瞒着他们来安城的?”
他们应该还没有知道此事,不然早就写信告知段翎了。
段馨宁小声道:“我说我想到京城外的寺庙吃斋念佛半个月,为二哥祈福,但不想带那么多人,只带芷兰。”她从小到大很少对父母撒过谎,所以他们没怀疑。
林听默了默,好吧,乖乖女撒起谎来,真是无人能敌。她摸了下段馨宁的腰:“几个月了?”
“两个月了。”
林听脑细胞又死了不少:“你打不打算跟夏世子说?”
芷兰帮段馨宁擦泪,段馨宁抽噎着:“可我们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你说我要不要和他说?”
林听:“……”
有些剧情越走越歪了,譬如她和段翎,有些剧情却雷打不动地顺着原著走,譬如段馨宁和夏子默,怎么也避免不了未婚先孕,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原著的男女主。
林听按了下太阳穴,颇为无奈道:“跟他说,否则他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个命苦的深情人,却过得心安理得。”
那些古早文男主就是这样自以为深情,其实怎么也不是的。
林听怕段馨宁误会,赶紧补上一句:“我让你跟夏世子说此事,不是让你就这样原谅他。”
段馨宁似找到了主心骨,窝进林听怀里:“好,听你的。”
*
掌灯时分,月光和从房内洒出来的烛光映照着宅子里的青石板。段翎外出归来,踩着青石板往里走,刚走到院中,看到了林听。
她坐在长椅上,腿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段馨宁。
段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好看的眉,却在林听抬眼看来时,恢复如初,抬步朝她们二人走去。
林听不等段翎开口问,立即言简意赅给他解释了一遍。
段翎静静地听着,听到段馨宁有孕的消息也反应平平,犹如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但他骨相艳中带柔,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反应。
“你们告知夏世子了?”
“我找锦衣卫给他送信了。”今天事出有因,段翎知道她找人去给夏子默送信也没关系。
林听之前都是尽量避免通过锦衣卫打听夏子默的,上次还是她诱导他们先提夏子默,再顺着问问题的,而且这个法子最多用一次,用多了也会让人怀疑的。
虽说不是所有锦衣卫都像段翎那么敏锐,但他们既然是锦衣卫,也会有一定的敏锐度。
林听打量着段翎。
段翎适当露出一丝身为兄长的关心:“夏世子还没回信?”
段馨宁插话:“还没。二哥,你能不能先别告诉阿爹阿娘?我以后会自己跟他们说的。”
他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只问:“你想堕胎?”
段馨宁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坚定摇头道:“不,我不会堕胎的,这是我的孩子。”
林听扶额,古代医疗卫生条件差,女子很难,无论是生孩子还是堕胎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段翎当然不会干涉段馨宁的事,没再说什么:“嗯。”
没过一会,有仆从来禀:“夏世子来了,想见段三姑娘。”林听接段馨宁进宅子后,跟她们这些下人说过段馨宁的身份。
段馨宁站了起来。
林听不太放心她一人:“要不要我陪你去见夏世子?”
段馨宁想单独去跟夏子默聊一聊这件事,她脸皮薄,有些话当着林听的面说不出口:“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去见他就行。”
林听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放回去:“那我在后院等你回来。”
段翎陪她坐在后院等。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林听没等到段馨宁回后院,却等到了系统音:
林听呆滞,什么?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内,他们决定成婚了?说好的不会轻易原谅夏子默呢?
第87章
真得抓紧时间完成任务了
段馨宁恐怕又被夏子默这厮的花言巧语给哄住了,
林听想。她猛地起身,要去看个究竟。
段翎取代段馨宁,坐在林听身边,
她一动,
他就能察觉到。
见林听突然离开长椅,段翎握住了她手腕,
仰头看她,
像是不解:“你要去哪儿?”
“去找他们。”
林听必须得知道段馨宁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原谅了夏子默,如若不然,她今晚会被气到睡不着,甚至半夜起来会想“杀人”。
她也不是妄图拆散如相吸磁铁的原著男女主,
只是希望段馨宁不要那么轻易原谅夏子默而已。
夏子默做事是有难言之隐,
可有难言之隐也不是他哄段馨宁做尽了夫妻之事,然后连一个解释也不给就跑了的理由。他要是想祈求段馨宁的原谅,
得付出代价。
可段馨宁却轻易原谅了。
林听终于知道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是什么了,
但凡段馨宁过一段时间再原谅夏子默,
她都不会那么气,
要知道她今天刚跟段馨宁说过不要轻易原谅他。
不过主要的错在夏子默身上,林听拳头又蠢蠢欲动了。
段翎还没松开林听,
指腹压着她腕间的玉镯:“令韫不是说想一个人去见夏世子?既如此,
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林听装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和好的事,毕竟她是通过系统提示音知道的:“他们聊了快一个时辰了,
我有点担心,想过去看看。”
他眼睫微微一动:“他们聊完了,
令韫自会回后院找你。”
自林听被人掳走过一次,
现在宅子周围日夜都会有不少的锦衣卫守着。只要他们在前院见面,不到外面,
一般不会出什么事的。
林听真的坐不住了,也快忍不住了:“我还是想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
前院有间用来招待客人的堂屋,段馨宁和夏子默去了那里。
林听小跑着奔向堂屋。
走进堂屋,她闻到了血腥味,放眼看去,夏子默跪在段馨宁面前。他手腕有一道新的割痕,流着血,明显是血腥味的来源。
段馨宁正手忙脚乱地找东西给夏子默包扎,紧张到连可以唤仆从进来帮忙处理伤口都忘了。
林听眼皮一跳。
他们这是搞哪一出,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男主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后悔不已,接着下跪又自残,博得女主原谅的戏码?
真不愧是古早狗血俗套po文的剧情,林听如鲠在喉,有种无法改变剧情走向的无力感。
段馨宁看到林听和段翎了,拖着哭腔道:“乐允,二哥。”
段翎见惯了血,毫无波澜地唤仆从进来给夏子默包扎伤口。跪在地上的夏子默这才起来,但没看其他人,只看着段馨宁。
林听则将段馨宁拉进堂屋里间,拿来水,帮她洗掉手上的血:“发生什么事了?”她说话时尽量收敛了“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情绪和对夏子默的嫌弃。
段馨宁还在消化夏子默刚说的话,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林听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快说啊。”堂屋里间只有她们,不会有旁人听去。
段馨宁终于开口说了。
夏子默之所以不上门提亲,是因为偶然得知世安侯通敌叛国。而他虽身为世安侯之子,但始终劝服不了父亲,又实在做不出大义灭亲之举,让夏氏一族没了最后一丝生机,更不想连累她。
当夏子默解释到这里时,段馨宁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就通敌叛国了。她脑子乱糟糟的,却还是牢记着林听的话,不轻易原谅他。
谁知夏子默要过来抱她,段馨宁一气之下,抓起了放在装水果碟子上的小刀,指着他。她本来只想吓唬他,让他离开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不小心伤了他。
尽管如此,夏子默依然没退开,反而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夏子默求她原谅他。
他说他一直是真心想上门提亲和她成婚的,但造反一事已成定局,在这个节骨眼回头只有死。世安侯府背叛了嘉德帝,若再背叛谢家军,回去向嘉德帝称臣,夏氏一族不可能活下去的。
嘉德帝怎么可能会愿意接受一个曾背叛过大燕的家族。
如果段馨宁不愿意堕胎,那就等等他,造反成功,他们成婚,他将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造反失败,成婚一事就此作罢,他绝不连累她,会独自上断头台。
夏子默怕她不信,用血写了张婚书给她,以此做保证。
她胆子小,心又软得跟棉花似的,听夏子默这样说,又见对方因自己流了那么多血,被吓呆,最后为了让他快点包扎伤口,心慌意乱就答应了这一桩婚事。
段馨宁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垂着脑袋,不敢看林听。
她再次无意识地抚上肚子,声如蚊呐:“乐允,我知道我这件事做得不对,不该这么轻易就原谅他的,可我……对不起。”
林听安静良久:“你不用跟我道歉,你也没对不起我,人生在世,对得起自己就行,你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便可。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更何况,是他的错。”
按理说,段馨宁今晚收下夏子默所写婚书,答应会和他成婚的那一刻,最后一个任务就彻底生效了,不用等他们成婚。
即便他们二人日后解除婚约,没能成功成婚也没关系。
尽管如此,林听还是感觉自己改变不了他们的剧情。前车之鉴是她提醒过段馨宁注意别怀孕,而段馨宁做了措施,也怀了。
所以她气也没用。
可林听即使很清楚这个道理,也还是控制不住生气。
段馨宁红了眼圈,哽咽着,说话断断续续:“乐允,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没用?”
林听没带帕子,这次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怎么又哭了,别哭了。没用的人是他,不是你。”
段馨宁越想越止不住泪。
“世安侯为何要造反?他可是侯爷,陛下还那么信任他。”
林听暗道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有些人对权力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他是侯爷又如何。”
“乐允,你和我二哥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此事了?”段馨宁发现林听的反应不太对,正常人听说身边人通敌叛国,不会这么平静的。
她一开始知道时还不敢相信,问夏子默是不是撒谎来骗她。
林听灌一杯凉了的茶水入肚,消消火:“我也是来了安城才知道夏世子跟谢五公子私底下有来往,不比你早知道多少天。”
“我二哥他……”
林听知道段馨宁想问什么:“段翎不会将此事告知陛下。”
众所周知,锦衣卫比朝中其他官员还要忠于陛下,段馨宁诧异:“我二哥他亲口说的?”
林听平复心情:“你二哥他要是想告知陛下,早就说了。”
段馨宁欲言又止:“二哥是锦衣卫,怎么会帮子默瞒着陛下?难道二哥他也想……”造反?
“他没有。”林听看了眼堂屋外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仆从离开,“夏世子的伤口应该包扎好了,我现在陪你出去见他。”
她们一出到堂屋外间,夏子默就看了过来:“令韫。”
段馨宁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