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朱明孟朝朱万贾 本章:第36章

    他吃过鸡蛋,知道鸡蛋是甜的。

    鸡蛋怎么会是咸的?

    他有些头晕,今天的太阳太大了些。

    耳边陆陆续续传来一些话。

    “那不是江宁的朱老爷吗?我以前江宁做过生意,见过这位。”

    “兄台可对这些事知情?”

    “那囚犯里头看着长得好的那个,姓朱,就是这朱老爷的儿子,在江宁的名声差及了,此人恶贯满盈,逼的无数生意人家破人亡,在江宁可是个活阎王,这次从京城流放,也是卷进了了不得的案子,少年时候便能丢掉八岁的弟弟,以后再干出来什么事也不惊讶。这消息不日传回江宁,想必无数人拍手称快。”

    “人不可貌相啊。”

    “可不是,长一张菩萨脸,生一颗蛇蝎心。”

    朱易舔了舔唇,嘴巴有些干。

    周茂生忽然道,“朱易,去年的今日,你我正参加完琼林宴,骑马走过这条街,无数未婚的姑娘们看着,无数新科举人羡慕。”

    街还是这条街,人还是这个人,桃花还是桃花,春天还是春天。

    只是命运的走向变了,流水一般向下翻覆。

    朱易恍惚看到人群中一身红衣打马走过的探花郎,与同僚说笑往高阶上去了,等回过神来,哪里有什么探花郎。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囚服上,如今只剩下一个囚犯朱易了。

    囚车渐渐远去,远离了朱万贾,远离了那两个丫头,朱易的视线里便只剩下了拥挤一片的人潮,人群中也有其他受过朱易坑害的,他们远远从江宁来,就是为了在这个活阎王落魄的时候踩上一脚。

    当然也有徐家人。

    朱易树敌无数,如今报应接踵而至,他一一受着,倒是也不觉得委屈。

    不多时,便满头满脸的菜叶子,一旁的周茂生都跟着沾了光,冷嘲热讽道,“朱易啊朱易,你说你能活着到南疆吗?”

    朱易回头看了眼,用一种感伤的目光久久凝视着某一处,对周茂生的嘲讽充耳不闻。

    他凝视的那一处,是他的父亲方才出现过的地方。

    他的父亲方才说,与他恩断义绝了。

    从此天下之大,再无他朱易的容身之处。

    朱易猛地咳嗽出声,他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断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肺一并要咳出来了。

    前方忽传来一阵唢呐声。

    唢呐声十分刺耳,人群被驱散开,似乎有喜事发生。谁家在今日嫁女,倒不怕囚车的霉气冲撞了新人。

    喜乐声越来越近,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操持,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新娘娇艳的容貌隐没在红色的盖头下,随着喜轿吱呀吱呀行来,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胸口绣着朵血一样颜色的花。正一道刺目的阳光下来,挡住与朱易的囚车擦肩而过的,新郎官的脸。

    人们纷纷感慨,“新郎官的容貌真是十分俊朗,观这新郎的容貌,也知道新娘子不会差了。”

    “你可知道,有一个传闻,是那小虞将军的身世,听说小虞将军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是那江宁的织造富商朱万贾,被圣人下了旨意认亲。”

    “只我不明白,这与那新郎官有什么关系?”

    “今日这婚事是虞家办的,虞家和朱家。虞家嫁女,朱家娶妻,如此一来,朱明还是虞家人,还能用虞家的兵。”

    “啧啧,难怪小虞将军当初轻易便放弃了权势,改姓朱,原来有后招。”

    他们又说了什么,朱易已经听不清楚。

    他心中发出轰然脆响,急急回头往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新郎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笔直的背影若影若现,渐与当初雪原上前来救他的人重叠。

    四周的春景开始扭曲,大红的喜字发出凄惨的喧嚣,人群熙熙攘攘,恍惚似狰狞黄泉道上的鬼怪。

    那喜乐声远去了,满目的鲜红却在一片黑白中像极了丧幡。

    第125章

    “朱明,好一个朱明!”

    竟先是那周茂生笑了起来,拍手称快。

    “他若娶了虞家女,便还能掌虞家兵,虞家这么多女婿,只有他姓虞,绕了一大圈,他还是虞家的少主人。朱易,你这弟弟真是了不得。”

    周茂生窥探不到朱易的任何反应,他希望朱易像一个被抛弃的女人一样哭泣,但他除了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咳嗽,什么也没有。

    “假如我还能活着回到朝堂,朱易,我杀了虞凤稚,替你报仇好不好?”

    他依然没有听到朱易做出任何反应。

    朱易只是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候朱明还成日跟在他身后喊哥哥。

    “哥哥长大了想做什么?”

    “想赚钱。”

    “哥哥若去唱戏,我便给哥哥搭台子,哥哥若去当官,我便给哥哥当垫脚石。”

    少年朱易笑着弹了弹小朱明的脑袋。

    而现在,他们早已分道扬镳,从那片再也回不去的稻田开始。

    农历五月,宜婚宜嫁,他的弟弟挑了一个好日子,他和他的新娘身后是十里的红妆,所经之处皆是祝福和鲜花,而这囚车终于走到了京城的城门,城外的房舍树木绵延如海,夕阳正要落山,夏日的蝉鸣却令人心生凉意。

    他的京城之旅终于走到尽头。

    他像一只飞掠宫墙的雀,已经煽不动自己残缺的翅膀了,而眼下这陌生的世界,才刚刚打开了大门。

    押送的士兵回头看了眼,映着金黄的阳光,总觉得那沉默不语,面容姣好的犯人两鬓似乎白了些,又白了些,像去年下了一冬天的雪。

    士兵不由得想,他能活着撑过这段流放之路吗?

    而在京城中,那场被万众瞩目的婚礼才将将举行。

    远在边疆的虞怀都回来了。

    虞凤稚娶的人不是别个,是虞家去年丈夫病死的大女儿。

    虞凤稚视她如姐如母,如今竟要娶她了。

    虞家的长女,足足大了虞凤稚十三岁。

    虞凤稚在想什么不重要,虞家的长女在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虞家从这场婚礼能得到什么。

    他们的继承人在这场婚礼中重新回来。

    当然他们不止得到了这场婚礼。

    就在京城所有的人目光都放在这场瞩目的婚礼上时,没有人注意到宫中那本便奄奄一息的圣人在这一刻越发病重了。

    新任的太子爷早已笼络好圣人身边的大监,此刻当着病重圣人的面笑的人畜无害,“父皇,您还是活的太久了。”

    第126章

    圣人面似槁土,眼圈青黑,四肢呈枯朽之兆,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响。

    哪里是病重,分明是中毒迹象。

    二皇子负手而立,上下打量自己的父亲道,“父皇,莫怪儿臣不择手段,您的眼里除了如今被贬谪为幽州王的长兄,还能不能看到别人?自大哥被废后,虽然儿子监国,您却依然没有半分传位的意思,儿臣等不及了,只能不孝。”

    圣人的目光转向一侧沉默不语的大监,似乎在发出无声的质问,二皇子冷笑道,“父皇一定疑惑,您待大监不薄,大监什么时候背叛您?就在您放任大哥肆意妄为,砍杀无辜宫女的时候,有一名与大监青梅竹马的宫人也死在他手里,如此一来,他在您的饮食里做点什么,是否也顺理成章?”

    圣人胸膛急促起伏,终于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虞家军,已群龙无首。”

    虞家军群龙无首,虞怀年迈,虞凤稚归朱姓,二皇子手无圣人遗诏,即便有个监国太子的身份,拿何来镇压千万人的嘴?

    二皇子笑着让大监打开窗户,“父皇,您在深宫中是否也能听到喜乐声?今日是虞凤稚求娶虞家人的日子,他依然是虞家少主,您猜那一个个的朝臣,是否能敌得过他手里名正言顺的刀?”

    圣人从喉咙中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指着二皇子大声斥骂,“逆子!”

    二皇子拍手道,“人说天家无情,父皇从未将儿子当人,儿子如何将父皇当作父亲?”

    无论他其他的儿子多么出众,父亲最喜欢的,永远是那个平庸的长子。

    他等不及了,虞凤稚也等不及了。

    本以为皇帝的身体经废太子一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谁能料到竟然慢慢挺了过来,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了。

    父子两对峙许久,二皇子忽然淡淡吩咐道,“大监,劳烦对外拟一道旨,称圣人病急离世即可。”

    这位戎马一生,功绩累累的圣人,最终在升平二十七年五月初五的深夜里,死在自己的皇二子手中,死的时候全身因中毒而痉挛颤抖,面目可憎可怜,他身边的亲信袖手旁观,他亲生的孩子冷漠伫足,不甘不愿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世史书对升平年间的这一段历史语焉不详。用“病重崩逝”交代一切。从此天下归于战无不胜的虞家军。

    此刻的二皇子还远没有成长为日后人人闻风丧胆的皇帝陛下,但已颇有君王风范,面对死在自己手里的父亲面无愧色,冷静铺排一切,待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来,群臣从睡梦中起来,照常准备早朝的时候,才听闻了这个噩耗,已经有聪明的人猜测出虞凤稚大婚,昨日能迷惑人心,今日能镇压人心,但没有人敢在虞家军的刀伐面前多说一句话。

    众多大臣上朝之后,午门被紧紧闭上,午门外是重重包围的虞家军,虞凤稚骑在高头大马上,与以前唯一的区别便是摘去了面具,但眼下的情势,已经没有人去欣赏那张面具后俊美的脸庞了。

    朝堂上有人提出了重重质疑,如先帝的死因,如为何不曾留下遗诏等等在虞家军的虎视眈眈之下渐弱,京城的亲兵营是富家公子聚集混迹闲差的富贵窝,哪里比得上战场刀刀见血的虞家军,也没有人再敢质疑虞凤稚的身份,二皇子顺理成章登基为帝,偌大江山成为囊中之物,面对座下臣民龙袍加身,宣读了一篇长达千字,为后世史书津津乐道的悼文,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然后当众设一等忠勇将军职,虞凤稚名列众将之首,直到这一刻,虞凤稚终于不再是虞怀的影子,他真正摆脱了虞怀,成为实际意义上的统帅,此后开始了他长达数十年的权力巅峰生涯,而虞怀的名字,在当下响亮,史书上人们提及他,也不过是一句“忠勇将军养父也。”虞家在虞凤稚的手中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与天子分权而治。新帝登基后年号建元,礼贤下士,重任寒门,文武兼治,渐渐朝野上下反对的声浪便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誉。

    虞家门上的红幡撤下,竖起了白幡来感念先帝的恩情,虞怀心中大事已了,他与先帝做对多年,如今先王已去,倒是有种棋失对手的寂寞,不日拖着病重的身体,在先王去后的第十个夜里撒手人寰。自此先王一代的恩怨彻底了结。

    这一切的变故也不过发生在一月之中,传入朱易的耳中时,他已在南疆的地界,一个叫做差带的小镇,斑白着两鬓,掌心都是干涸的血疤。

    第127章

    远疆多矿山,有矿山便有矿主。

    矿山主坐拥矿山,金银财宝无数,这蛮荒之地的乡绅县令悉数由矿山主扶持,二者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各地矿山主接收下流放而来的囚犯,矿山中饱受劳苦病伤。矿山内是矿山主的人,矿山下是来回巡逻的士兵,没有人能逃出去。

    差带就是其中之一。

    在这样的边陲小镇,矿山主身边最低等的仆从便能掌管一个囚犯的生死,他们成日手脚拴着铁链,日复一日从山上搬运矿石,山崖陡峭,林丰树茂,稍一不慎就要跌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的囚犯不计其数,草草上报,多数犯了重罪,也无人为他们说话。若出现女囚,便成为这无数士兵手里的玩物,活不过三五日便尸首两分了。在矿山上发生的这一切几乎成为当地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矿山私营,已经成为朝廷几代以来难以惩除的毒瘤。然而回收矿山难度极大,这些矿山尽在边关偏远之地,即便是京城的高官,也很难长臂管辖,更别提重重势力和当地的民心所向,在没有更好的方法出现之前,甚至连京城都默认了这一片灰色地带。矿山主可以说是当地的无冕之王。倘若有人能解决矿山私营的问题,先圣人曾在私下与朝臣谈起时金口玉言,此乃不世之功,无论是何身份,非加官晋爵不可也。

    与之相比,当初葫芦山的恶患都显得小巫见大巫。

    若说还有什么人能在这帮矿山主面前说得上话,便只有虞家军了。

    矿山主们对镇守边关的虞家军,还是愿意给几分薄面的。

    朱易得知新帝登基的消息,是他在这边陲小镇的第三日。

    周茂生在不远处遭受毒打。

    边关的太阳火辣辣落在脸上,朱易舔了舔嘴里生锈的血沫。连周茂生这个瞎子都能扛下去,他有什么不能。

    但他虽然没有受到特殊的优待,也似乎没有受到针对。只要他按时完成几十石的任务,便能去睡个安稳觉。

    他的脸被厚厚的石灰覆盖着,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有人推了他一把“你的同伴被打的这么厉害,你也不帮他?”

    朱易回头,说话的人是个老爷子,他杀了人来到这里,已经第四个年头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头,老爷子笑了“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复又自言自语“新君登基,不知是否会大赦天下,如果是这样,咱们这些人多少也算熬到头了。”

    朱易不置可否,他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自从来了这里,手心已经布满了累累疤痕。

    老爷子上下打量他,“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是两鬓生了许多白发,身体也不好,我观察你很久了,这群人没有一个敢动你,看来是上头有打了招呼。你要完成的任务,也比这里的其他人轻,若这样下去,多受些苦,倒是也能让你这病歪歪的身体康健些。”

    朱易大病初愈便遭流放,连路舟车劳顿,身负重枷,本以为要一蹶不振,却没想到,这几日下来,原先只能扛的动五六斤的重量,如今力气大了不少,人的潜力果真要逼一逼。他轻轻喘了口气,咬住手里的糠饼咽下腹中,以前倒是很少觉得饿。

    他的弟弟对他的照顾恐怕仅止于此了,然而炼狱再费心去美化,依然是炼狱,他得活下去,从这无望的炼狱中解脱,如果能顺手弄死周茂生就更好了。

    杀死周茂生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旋有一段日子了,但始终没有机会试试。若这人死在他动手之前,倒是可惜了。

    朱易冷眼看着周茂生死狗一样被拖下去,地面的碎石留下凹凸不平的血迹。

    细细数来,他这短暂的前半生,从江宁的宅邸里拼杀出来,入了光鲜亮丽的朝堂,而后扑的一身尘灰来到偏远的矿山中,勉强算得上跌宕起伏了。

    他没有朱明命好,从来就没有。

    即便走到这一步,他的弟弟依然能靠着女人东山再起,而他两手空空,毫无倚靠。回忆起他的父亲将鸡蛋菜叶扔在他脸上的场景,朱易脸色略微白了几分。

    他的父亲,说他是朱家的祸害。

    说得有什么不对,他竟然也无法反驳了。

    他害了弟弟,还与亲弟弟乱了伦,普天之下哪还能找出来他这样的祸害?

    大病初愈后,他的脑子不太好了。

    连在京城时候的记忆都十分模糊,记不得什么时候落在周茂生手里,记不得离开的时候京城是否下了雨,却记得那一顶花轿上绣着尖尖角一样的荷花。

    他又开始咳嗽了。

    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背“许久没听到你咳嗽了。”

    朱易一咳起来便不能止,直到一腔血吐出来,才用衣袖轻轻擦干,捡起了地上落满灰尘的糠饼放进口中,一口一口地咀嚼,吞入腹中,佝偻着身躯起来,重新搬起用绳索捆着的矿石。

    矿石很重,但人总是会渐渐习惯的。

    太阳将沙子晒的滚烫,草鞋踩在沙子里,沙子很容易便埋住血迹斑斑的脚。

    朱易处在这群囚犯的较后方。

    在他更后面的方向,人被当作牲畜一样鞭打,驱赶,惨叫声此起彼伏,如果队伍中有人胆敢回头,便被直接抽落山崖。他们在盘山路上顶着烈日前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看不到希望地走着上山下山这条循环往复的路。地面滚烫,烫坏了草鞋,烫在肉里,肉也跟着发出焦声,但没有人敢吭气。

    死亡的钟声随时都能敲响。

    来到矿山的第四日,听说矿山的少主人要来。他所在的这座矿山归属明家。差带的矿山是边关矿山之首,差带的矿主是边关矿主之首。众多矿山主尊其为名副其实的首领。

    这位明少主来的时候众星拱月,前呼后拥,朱易远远瞧着,只透过人群看到一角盘云纹的衣摆。

    第128章

    明少主只有十六岁。

    在这远疆的矿山中,十六岁少年的一句话便可决人生死。

    朱易弯着腰,拖起沉重的铁链继续搬起矿石。明少主被众人簇拥与他擦肩而过,少年身着宝石绿的宽褂,异常卷曲的头发披散开,棕黑色的猫眼看向众人,如看蝼蚁似的。

    “哪一个叫朱易?”

    朱易听到明少主这样问,脚步微微一顿,倒是方才与他搭话的老爷子正在他身边伸手一指,“少主人,他便是朱易。”

    明少主停下步伐,他身后拥挤的众人也便跟着停下来。

    少年精致的面容停在朱易面前,屈尊降贵弯了腰,“你就是朱易?”

    朱易这个时候狼狈极了。

    他的面容脏污,衣着脏污,脚上起了水泡,红肿裸陈在草履下,被尖锐滚烫的碎石轧破。

    “我是朱易。”

    他轻轻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明也歪着头上下打量,喃喃自语,“虞家军打了招呼的,原来是这么个丑八怪。”

    他道那虞凤稚的亲哥哥,生怎么个模样呢。

    “这个人今儿起我带走了。”

    明家人要从矿山中带走一两个囚犯,简直易如反掌,这里都是明家的势力,没有人会走漏风声。

    朱易咬牙,“我不承他的情。”

    明也眨了眨眼睛,“这可由不得你。”

    于是在来到矿山的第四日,朱易被明少主带出矿山,进了明家的山庄。

    明家这暗度陈仓的事情看来做了不少,他们利用矿山之便,为京城的显贵留着一条后路。

    朱易脚上的镣铐还在晃荡,离开矿山前回头看了眼,正见头破血流的周茂生阴冷的神情。

    那个瞎子,怕是也从旁人的言语中听出了什么。

    明家庄距矿山两里半,朱易进了富丽堂皇的庄子,沿路看到许多劳作的仆从,带着雪白的帷帽,双手暴露在日光下摘着作物。明也吩咐一声,便有带着白色帷帽的仆人上前引路,似是要带他去洗浴。明也心不在焉地跟着,行至一处温泉畔,两名仆人直接将朱易丢了进去,溅起扑腾一阵水花。

    明也立在岸边吹了声口哨,“丑八怪,好好洗洗,免得虞将军怪我招待不周。”他说完便嚣张笑了两声,看着朱易在温泉里头扑腾的似落汤鸡。

    朱易险些背过气去,只这一身污垢被温热的泉水冲洗干净,倒确实舒服了不少,还没缓过神,便被飞过来的干净布裳兜满头,明也不耐烦道,“洗干净了穿好衣服,往后留在我书房,少出去抛头露面,在明家庄没有人会动你,过一段时间,圣人便该下旨大赦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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