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想留我

    宋韵握着手机从卧室出来，“大哥……”

    程亦哲听她语气不太好，“怎么了。”

    宋韵在想编个怎样的理由让程亦哲快速离开这里，她的直觉是让程亦铮撞见大哥出现在她的公寓里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明里暗里吃程亦哲的醋，她心里怎么会没数？

    “三哥也过来了，你要跟我一起等他上来吗？”宋韵手里捏了把汗，“你申请为我爸爸翻案的事我听说了，改天一定好好感谢你。”

    宋韵即便现在不说出程亦铮，他的车子和牌号也免不了被阿文认出来。再说，如果她不逼走程亦哲，两个人马上就会撞见。

    两相取舍，她的天平倾向程亦铮那边。

    程亦哲站得笔直，沉默片刻，“既然你平安无事，我就先走，让阿铮撞见我从青州跑到你这里，他又要打趣我。”

    程亦哲不由的发笑，“他上次怎么说我来着，博爱，他说我博爱？”

    宋韵抿唇，“大哥对不起，没让你喝上一口热茶。”

    他叫了一声‘阿文’，回头对宋韵笑了笑，“下次一起补上。”

    程亦哲和阿文进电梯后，程亦铮正好坐另一辆电梯上来，电梯门打开，黑沉沉的一片。

    他迈着稳健的步子，去敲1201的门。

    外面雷鸣闪过，宋韵深吸口气，蹑手蹑脚的去开门。

    门打开，闪电的光线映出他的脸，平静之下似乎酝酿着一股风暴。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大哥撞上。

    宋韵定了定神，故作镇定道：“你眼力真好，怎么就知道是这一间？”

    程亦铮跟着她的步子走进公寓，四周打量一眼，空气中有股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开门怎么那么慢？”他扯住宋韵的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宋韵脑子一片混沌，回眸直勾勾的盯着他，她的不辞而别，她对他的误会，她居住的公寓突然发生命案，宋韵一时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为哪一件事而来。

    她穿着白色的针织裙，长发捋到后面，“你今天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答复你。”

    他看着她的样子，嗤了一声，“看来你最近做得亏心事不少。”

    程亦铮坐上沙发，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住，他捏着金属身的鼻烟壶，“是你的？”

    这间公寓只来过他们两个男人，鼻烟壶应该是程亦哲刚刚遗落下来的。他不过坐了几分钟，怎么会把鼻烟壶落下？

    宋韵心慌意乱，“是我的，跟同事逛古玩城时碰到就买下来的，回去送给爷爷。”

    程亦铮睨着她，不信她的话，“爷爷只用瓷身的鼻烟壶，喜欢山水图案，你这上的金属条纹能入爷爷的眼？”

    程亦铮扯了扯领带，站起身，目光扫过沙发、卫生间、卧室，他走到窗前掀开白纱窗帘往下看，一辆黑色轿车正驶离公寓。

    他刚刚坐电梯上来时，看到旁边电梯的红色数字正往下跳，这座公寓围上了警戒线，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随意进出，他跟保安说是十二层户主的男朋友，保安才让他上来的。

    如果那人真是从这一层下去的，按时间算，是在他给她打完电话之后。

    程亦铮气势强硬，眼神也阴鸷，“不说是吗，我这就让冷春去查。”

    他作势拿起手机，宋韵夺了一下，连边都没够到，还被他扯住胳膊，捏住她下巴，迫使她仰头。

    他手指粗糙，掌纹覆着一层薄茧，粗粒的触感磨得她涩痛，“男的还是女的？”

    “是……”

    他手指收紧，又加重力道，宋韵下巴痛麻，呼吸都困难了，“是大哥过来看我，他见我无恙就离开了，连杯茶都没顾得上喝。”

    宋韵一连串说出来，气息不均的喘着。

    他的呼吸本是热的，这一刻拂过她面颊的是森然刺骨的冷意，几乎把她的骨头都蹂躏碎。

    宋韵痛得眼泪夺眶而出，“你弄疼我了。”

    他手指猛地收紧，又松开，她下颚残留两枚红色指痕。

    他敲出一根烟点上，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暗，“你跟他有什么，让你这样瞒着我？”

    “就是没什么怕你误会，才不想告诉你！”

    “怕我误会？”他指间的烟头忽明忽暗，“泰途的陆日发多项罪名被立案侦查，程亦哲作为证人指证自己的心腹，这件事现在在青州传得沸沸扬扬，你父亲的案子被翻，你跟他的父女关系能保密多久，程亦哲为谁翻案的事能瞒多久？”

    程家这样的家族，轻易不会让外界的事沾染自己的名誉，以免影响口碑，耽误生意。

    程亦哲这次不惜赔上自己的清誉，公布出去他跟泰途的关系。

    宋韵有些失魂落魄，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如血的残阳从云层里冒出头来。

    她浑浑噩噩，“在青州都传开了吗？”

    程亦铮瞥她一眼，深吸口烟，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让程氏的公关部压下消息，又亲自给老鞠打电话要求对外封锁消息，这件事早就在青州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只是在小范围传开，他已经出手遏制传下去的态势。

    爷爷分财产的事已经让三房四房起了其他心思，程亦哲在这个节骨眼插手泰途的事，表面正义，赔上的是自己，而程亦铮作为程家的家主，是不可能放任事态威胁到家族清誉和利益的。

    他必须出手控制这样事的发展。

    “你晚上还走吗？”宋韵看着他。

    男人泯灭烟头，余烟腾起，他声音暗哑，“想留我？”

    第一百零六章

    俘获菟丝花

    “不是，给你做点饭。”

    她挽起头发，露出细长的脖颈，拉上厨房门，去冰箱里翻找食材。

    她其实也不是想给程亦铮做饭，只是想单独冷静一会儿。

    她其实一直想不透，大哥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男人，怎么会跟罪大恶极的陆日发扯上关系，仅仅是商业利益吗？

    这个男人也不总是温润如玉的，宋韵见过他狠厉的一面，壮汉截他们车那次。

    宋韵空缺过大哥掌管程家的那几年，故而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全面的。

    对于程亦铮，她同样陷入迷雾里，进不得，退不得。

    “嘶——”

    黄瓜滚了一下，她切到了手，顷刻蹦出血珠子。

    外面的男人拉开门，“怎么了？”

    她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没事。”

    他低头睥睨一眼，手背上的烫伤有一道浅淡的疤，食指的刀口新鲜，伤口不算深，血也止住了。

    他睨着她，“旧伤刚好，又添新伤，想什么？”

    “没想什么。”

    “我来让你不自在？”

    宋韵垂眸不说话。

    “好，那我走。”

    宋韵抬眸叫住他，“你还生我气吗？”

    男人顿住脚步，他没回头，但宋韵从他的背影看出他呼吸加深。

    “怀疑我跟陆日发有关系时，不惜以身为饵去试探我，现在知道陆日发的后台是程亦哲，你是不是还感激他大义灭亲，不惜曝光自己？”他转过身，黑沉沉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你说我该生气吗，宋韵。”

    宋韵无话可说，这件事是她的错，她走过去抱住他，“如果是我，我会生气。”

    他被她的话气笑了，低低的笑声响在头顶。

    “你先出去。”

    宋韵不明所以，“为什么？”

    “出去等我。”

    程亦铮从兜里摸出烟盒，关上推拉门，宋韵以为他要在里面抽烟，之前他找不到打火机就用燃气灶点烟。

    果然，里面嘭的一声，是燃气打开的声音。

    十分钟后。

    男人端了一碗面出来，面香扑鼻，端到宋韵面前时，她愣了一下。

    男人从茶几取下高脚杯，倒上红酒，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说：“吃吧。”

    他给她做了一碗面，也没再说多余的话。

    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再开车回去很疲惫，晚上就没走。

    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宋韵洗澡出来时，男人躺在床上阖眸，衬衣微敞，似乎睡着了。

    她在他身侧躺下，时不时看他一眼，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早上，程亦铮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亦铮，我已经跟朝阳那边的公安局打过招呼，让他们多关照宋小姐，负责朝阳舞团那一片的警员姓张，我已经把宋小姐联系方式发给他，有什么事可以让她联系小张。另外，那幢公寓发生的命案我也了解了一下，属于个人仇杀，不会殃及到舞团成员，你可以放心。”

    “知道了。”

    老鞠听出他声音慵懒沙哑，“回青州了没？”

    “还没。”

    “在哪？”

    程亦铮瞥了一眼身旁睡熟的小女人，晨光透过窗帘，洒在她脸上，镀上一层妩媚诱人的光泽，“在床上。”

    老鞠听着他的腔调，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昨晚找外面的女人睡得？”

    “不是外面的女人，跟我两年多了。”

    老鞠大跌眼镜，程亦铮极少透露他的私生活，即便他们交道打得深，老鞠也不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是谁。不过话说回来，那样优质强悍的男人，身边没个女人才是怪事。

    “那你腻乎吧，我先不打扰你。”

    程亦铮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宋韵睡得迷迷糊糊，睁开一道眼缝，看见男人下地开始穿裤子。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要走吗？”

    他晨起的样子不像白天那样英气不凡，头顶的发丝微乱，胡茬青色稠密，释放一股颓废野性的荷尔蒙气息。

    她问他要走的样子，眼波潋滟带着水气，像初春时节湖上荡开的涟漪，撞得人心里一荡。

    叶冲说过，跟女人没法讲道理，输了，不光彩；赢了，显得男人斤斤计较。她向你低头了，服软了，再大的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要你还爱她，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他一面解开刚系好的衬衣扣子，一面扣住她脖颈，双目渐染欲色，额头青筋暴起，吻是前所未有的凶悍。

    女人在这种态势下气息总是弱的，身上的毛孔麻麻涨涨的，伸手抓住他敞开的衣襟像抓住救命稻草。

    “这么久了，你想不想我？”

    他揉捻着她，他的气息和力道轻易勾起身体的记忆，情欲苏醒，宋韵同样也是失控的，张嘴回应他的热吻。

    “想我吗，宋韵。”

    她在他的攻势下，软成一滩水，娇滴滴的，“想了。”

    他牙齿叩开她胸前的扣子，她情不自禁的后仰，十指颤抖的插进他坚硬的短发里，“你咬得太重了……”

    “你昨晚吃饱了，我饿了一夜。”

    他开车来去朝阳，要花去半天多的时间，又在这里陪了她一夜。她睡着后，他又坐起来，抽了半包烟才睡下，犹豫着要不要碰她。

    不碰，不甘心；碰，他心里的余气未消。

    他说得饿，是指得这个方面。

    但宋韵有一件事是做对了的，离开青州。

    她在朝阳，是远离了是非的漩涡，为她着想，就不能只顾自己的私欲带她回去。

    青州的危机，他会尽快铲平，异地的状态不会太久。

    今天是必须要走了，临行前，分别的滋味是最好的催情剂。

    “还带他来吗？”

    “谁？”她眼里意乱情迷。

    他拱起脊背，埋进她的颈窝，不停的向下。

    宋韵想去阻止他，心里一慌，本能的叫出口，“不带了，除了你，不会带别的男人来公寓。”

    “他真是你亲堂哥吗？”他此刻不是温柔的，是暴戾，这份暴戾激荡着她，契合此时的情欲，“你没有那样的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有。”

    宋韵阻止不了他，扣紧他精壮勃发的肩部肌肉，身体漾起一层诱人的粉色，随着他的动作一鼓一鼓的。

    激烈的舔吮化为一波连一波的浪潮，密密匝匝的在她体内震颤，他的每一寸都是硬朗炙热的，磋磨得她几欲昏厥。

    第一百零七章

    宋小姐真漂亮

    宋韵被他拥着半梦半醒间，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接通电话，嗯了几声，挂断后跟程亦铮说：“是这一片的警员，姓张，现在就在下面。”

    程亦铮看了眼腕表，“我也该走了，跟你一起下去。”

    宋韵拧眉，“警员为什么会有我电话？”

    “下去就知道了。”

    楼下的警戒线已经拆了，小张正在做收尾工作，看见程亦铮，跨过几处泥泞过来打招呼，“程先生。”

    程亦铮点头，“你认得我？”

    “我是老鞠的徒弟。”小张看着站在程亦铮旁边的宋韵，“这位就是宋小姐？真漂亮。”

    宋韵点头示意，“张警员。”

    “鞠局长亲自打过招呼，在我能力范围内，会多照顾宋小姐，宋小姐生活上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多费心。”

    小张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程先生。”

    程亦铮看了眼腕表，“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天空飘起雾蒙蒙的小雨，宋韵说：“我送送你。”

    他伫立在细雨里，背影沉闷，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拉开车门，坐进去又降下车窗，“宋韵，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宋韵觉得他过于小心，不由得发笑，“我知道。”

    他眉眼沉肃，“我认真的。”

    宋韵收起笑容，他又说了一句，“有事打电话。”

    ……

    半山腰的私人医院。

    谭春丽躺在病床上双目无神，身旁有几名私人医生在拿呼吸机，端水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