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一顿,停止了动作。
又过了一会,他缓缓从慈渊身上起来,又将自己的小雀搂进怀里,做了一个遮挡的姿势,再看向裁缝和管家。
“不用量了。”莫蒂默扬起下颚,接着说了几个数字,裁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莫蒂默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才意识到这是慈渊的尺寸,连忙用炭笔写在自己的记事本上。
既然尺码已经有了,那就没他什么事了,裁缝收好记事本,在管家的陪同下出去。
走出那个房间,裁缝才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道:“既然已经知道尺寸了干嘛还让我来一趟?我是个很好打发的人吗?总要让我再量量吧……”
“什么?”管家似乎没听清,侧头看着裁缝,“先生,您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裁缝干笑两声,打哈哈地把这件事揭过,心虚地不停移动视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互相磨蹭着自己的手指,脸上泛起诡异的潮红。
倒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莫蒂默挥手,又让女仆们离开,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他微眯起眼,慢条斯理地拨弄黏在慈渊脖颈上的发丝。
今天喊裁缝来,是想为慈渊做一身和他搭配的礼服,好参加不久后的一场宴会:由未来的伯爵夫人,凯莉小姐举办。
这将会是她婚礼前最后举办的一场个人宴会,此后,她所有的名义都要变成伯爵夫人。
凯莉非常重视这场宴会,要华丽,要盛大,给卡兰锦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递了邀请函,上至公爵,下至男爵,而到时候,莫蒂默要和慈渊一起出席。
原本是要让裁缝量的,可是当莫蒂默看到戴着袖套的男人用布尺去勒慈渊的腰时,莫名感到不愉,那时他还能忍受,只是紧盯着被布尺收紧的腰,眉心不受控制地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彻底失控,是在裁缝赞叹慈渊的好身材,有点儿兴奋地喊了一声“甜心转身”后。
如同领地被侵犯一般,莫蒂默立马喝止了裁缝,宣示主权般让慈渊走到他身边,然后一把拽下,把人压在沙发上亲。
这太失礼了,简直像撒尿标记的狗,因为太想警告别人别碰自己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当众撒尿。
莫蒂默懊恼地皱眉,低头看着慈渊,用手指蹭着那点脖颈上的薄汗。
他的洁癖好像又发作了。
这该死的,别扭的洁癖,总是在不合时宜地影响着他,使他刚刚在外人面前做出了那样放荡的行为,如果不是管家的提醒,他都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他真的脱下了慈渊的衣服,那些仆人,那个裁缝,是不是就会看到一点属于他的色情内容?
莫蒂默想,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地挖掉他们的眼睛。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他过于沉溺和慈渊欢好了。
和自己的金丝雀调情与付出真心是两码事,潜意识里,莫蒂默并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慈渊,这很没面子,他将来就算要和谁结婚,那一定是个身家清白的名门小姐,绝不会是声名狼藉的交际花。
向慈渊索取也并不意味着他喜欢上了慈渊,可如果过分在意,过分索取,那就不一样了。
就好像他非慈渊不可了,深深地迷恋上了慈渊。
这不是一件好事。
莫蒂默讨厌放纵的行为,也不喜欢改变,他可以允许自己在成功后有一点小放纵,但也是有界限的,而现在,他明显超过这个界限太多太多。
也许是只是因为那个裁缝的地位还不够碰慈渊?
男人抿着唇,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找补,试图把自己不同寻常的行为合理化,想到这里,眉心微微松开,像是找到了方向的旅人。
对,就是这样。
他以前就不许慈渊主动接触侯爵以下爵位的人,更不屑于让他们夺走慈渊的童贞,所以现在才会对裁缝的无礼行为如此愤怒。
慈渊是他培养了九年的交际花,是他的金丝雀,怎么能被一个裁缝勒着腰,转着圈喊甜心呢?
可笑的尤金侯爵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完全不去想,裁缝的那些动作都是正常的,如果不丈量身体的尺寸,怎么能做出合身的衣服?
但不论怎么说,莫蒂默成功说服了自己。
他把自己所有的反常都推给了洁癖,简直像是从一条不归路走到了另一条不归路上。
这不怪他,谁让慈渊那么乖,乖的让他产生了慈渊很喜欢自己的错觉。
男人总想要轻易拿捏喜欢自己的人的脾气,而处于上位者的男人,更是把这个通病发挥的淋漓尽致。
莫蒂默将自己埋在雪白的颈间,慈渊虚弱地张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莫蒂默正在舔舐他脖子上的汗水。
很湿,很凉。
“宝贝,你总是能轻易煽动男人的好胜心和欲望。”莫蒂默感叹道,声音犹如实质地在慈渊皮肤上震动,“不知道对亚撒公爵来说,是不是也同样管用呢?”
刚刚还压着人深吻,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那些吻,都是为了调教自己的小情人在别的男人的床上表现的好一点,能勾住别的男人。
慈渊艰难地闭了闭眼,声音乏重粘腻,微乎其微地嗯了一声。
他想到了不久后的宴会,据说阿利斯泰尔已经回信给了凯莉,会参加的。
莫蒂默这样做,是想提醒他,让他在宴会上也对阿利斯泰尔这样做吗?
这段时间突如其来的频繁亲吻,也是为了让他在勾引阿利斯泰尔的时候,更顺利吗?
漂亮的亚裔美人抖着睫毛,已经恢复了点力气,手也抬了起来,原本是想要抱住莫蒂默的肩膀,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这都是一个依赖的动作。
他下意识里是觉得莫蒂默能给自己安全感的。
可是……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颤抖了好一会,最后无力地落下,就像他还没有恢复力气一样。
难过的慈渊并没有发现,莫蒂默那张藏起来的脸上,完全不像他说出来的话那样轻松无谓。
脖颈和下颌青筋凸起,神秘的紫色眼眸里也泛着诡谲的光,绷直嘴唇,像是用了多大的力才将那句话说的很轻松。
慈渊是他的交际花。
就算让慈渊去接近阿利斯泰尔,慈渊也还是他的交际花。
对他如此忠诚乖巧的慈渊,就算真的去接近另一个男人,也会知道分寸。
这样想着,才稍微平复了一点眼角的狰狞。
*
天气转秋变凉,这是许多贵族不得不重新做礼服前往宴会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自然是因为他们好面子,这段时间卡兰锦的裁缝们赚得盆满钵满,因为这些贵族们总是不肯拿上一年穿过的衣裳丢人现眼。
凯莉的宴会就在十月初举行,她是个明媚大胆的金发少女,好面子、贪图享乐,不仅排场要大,还不允许自己的未来丈夫参加这场宴会。
因为这是独属于她的单身宴会,她要肆意的玩儿,挥霍的玩儿。
而她的丈夫,哦,那个可怜的老男人已经被完全迷住了,竟然可怜巴巴地同意了这个无礼的请求,他全身心都只属于凯莉了。
举办宴会的地点,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皇家宫殿,卢卡宫。
夜幕降临,傍晚七点,宴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这里,即将汇聚着卡兰锦所有的豪门贵族,他们的到来,将会点缀卢卡宫,让这昔日的繁华之地,重新散发出耀眼奢靡的光芒。
很难想象……
就是第十三章了,才正式开始鱼塘们的修罗场
上流社会的恋爱脑交际花
第147章“萨迪厄斯·泰勒,你看够了吗失礼自大的金毛狗”
形态各异的马车停靠在广场上,凯莉穿着鹅黄色的巴洛克宫廷裙,烫卷的头发披在肩上,宽大蓬松的帽子别着缎结,缎结旁缀着几根羽毛,它们正因为秋风而不停飘摆,而她满面红光,亲自在门口迎接贵客。
莫蒂默和慈渊到时,凯莉已经接待了许多人。
她伸出脖子,在马车还没走进时便认出了尤金家族的标志,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娇媚无比的笑容,提着裙摆缓缓走到最前面,期待给马车里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莫蒂默率先从马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礼服,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颜色了,因为他的头发就是银色的。
当他拄着手杖从马车里出来时,凯莉眼前仿佛被月光照亮,娇羞的像个小姑娘红了脸。
她深吸一口气,鼻翼不停翕合,正要说些什么时,就见莫蒂默又转身面向马车,将手伸了过去。
里面还有一个人,凯莉意识到,又忽然想起来,莫蒂默今天是有舞伴的,他的回帖上不仅写了他的名字,还写了慈渊的名字。
凯莉还没见过慈渊,当然,这不是因为她不想见,而是因为她太贪玩了,总是跑出卡兰锦错过许多好事。
如果不是因为要回来才能结婚,现在在卡兰锦根本是找不到她的。
虽然没见过,但她早已听过慈渊的大名,此刻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非但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热情地看着车门口。
她很想看看慈渊有没有尔莎漂亮,不久前萨迪厄斯和尔莎就到了,他们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尔莎更漂亮,更潇洒的交际花吗?
慈渊比尔莎还要出名,那他该长成什么模样啊?
在凯莉期待的目光下,一只纤细洁白的手从铁艺车门里伸了出来,指尖饱满,指甲透着薄粉,手背上有一点手骨的细长痕迹,那只手轻轻搭在莫蒂默伸出的手上,稍微用力地向下压了压。
慈渊从马车里走出来,待嫁的姑娘微微张大嘴巴,蕾丝手套下,手指反复地碾搓着裙摆上的丝绸,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想要凑得更近一点。
“天呢……”凯莉呢喃着,灵动的眼睛都呆滞了。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卡兰锦最近兴起了染黑色的头发,这种乌黑的,像绸缎一样的长发,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爱不释手。
而这样的美人她竟然今天才发现!
“,尤金侯爵。”凯莉不太标准地行了一个礼,又将手伸向慈渊,仿佛看不见莫蒂默和慈渊正牵着的手,明知故问,“这位是?”
她一向放肆,做出再出阁的事也是正常的。
慈渊松开莫蒂默,接过那只手,标准地行了一个吻手礼:“,凯莉小姐,我是慈渊。”
“啊,啊!原来是您……”凯莉像是被慈渊的名字吓了一跳,可莫蒂默看的很清楚,她一点想要抽手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声音也装模作怪的厉害。
什么叫原来是您?简直比见到侯爵还要受宠若惊。
“凯莉小姐,也许你应该明白,慈渊今晚是我的伴侣?”
莫蒂默的突然插声打断了这旖旎的氛围,当然,仅针对凯莉而言,她有些不满地看过去,这才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个莫蒂默。
“哦,哦,抱歉,亲爱的尤金侯爵,我只是一时看入迷了,不过,您也真是的,这醋性可真大!”
这话就差指着莫蒂默的鼻子,指责他是一个妒夫了。
凯莉挤兑地眨了眨眼睛,虽然她更想翻个白眼,但这时候失礼可不只是对着莫蒂默,慈渊还在旁边看着呢。
原谅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好色的女人,看见美人就走不动道了,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
这莫蒂默也真是的,难道他还要吃一个女人的醋吗?
虽然,她确实也动了想要慈渊做自己情夫的心思。
“当然,”莫蒂默低笑一声,搂过慈渊的腰,竟然半点挤兑都没听出来,“凯莉小姐,如果换做你的丈夫,也一定不会希望你被其他男人紧盯着看。”
“男人的嫉妒心就是这么突如其来。”
他甚至有点骄傲,像是慈渊已经是嫁给了他的妻子,两人新婚燕尔,正在热恋期。
凯莉嗫嚅着嘴唇,无声地骂了两个字:有病。
卢卡宫实在很大,它也不属于任何人,凯莉只是租下了这个昔日华丽而不容侵犯的皇家城堡,一天的租金大概是一百枚金币,很贵,可派头十足。
在皇家被推翻后,这种地方就成了人人想要参观的圣地,里面错综复杂,需要仆人带路才能走到宴会的中心。
这是一个小型的舞场,有长条沙发、有蛋糕长桌,穿戴整齐的仆人来回穿梭,而空中不甚规整地挂着彩带,折射着五彩斑斓的烛光。
整个场所都萦绕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莫蒂默和慈渊进去的时候,萨迪厄斯正坐在沙发上,有些狼狈地和人起了冲突。
他举起手,眼前是怒目横视的少年,非常无奈道:“嘿,小子,别冲动,这里可是宴会,我倒是无所谓,可你要是被扔出去了,可不能怪在我头上。”
说完,又警惕地看着少年手里的高脚杯。
真是见了鬼了,萨迪厄斯后悔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郁闷极了。
如果他知道慈渊的这些拥趸是撵都撵不走的疯狗,说什么也不会再去招惹慈渊!
萨迪厄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口无遮拦报应不爽。
自从他说过慈渊比不上尔莎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刺头青年,什么都不管了,一个劲儿地针对他。
他以为被扔泥巴已经是尽头了,没想到那只是个开始,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他,而现在,这个扔泥巴的小子还要众人的面儿找他麻烦。
到底是哪家不负责的父母教出来的坏小子?萨迪厄斯就没见过这么失礼的家伙,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看他的笑话。
没看见尔莎都嫌弃地松开了揽着他胳膊的手吗?
塞恩冷笑一声,似乎又要伶牙俐齿地反驳萨迪厄斯什么,可视线一扫,骄气十足的派头猛地一滞,忽然涨红了脸,大声反驳道:“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失礼!上帝!我是绝不会那样做的!”
“分明是你自己有这样邪恶的心思,才揣测别人也会这样做!”
?
好啊!
萨迪厄斯目瞪口呆,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重复道:“我有这样邪恶的心思?”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冤枉的人吗?
他在这儿好好坐着,谁也没招惹,这家伙自己走过来突然发难,现在却说是他有这样邪恶的心思?
他能有什么邪恶的心思!
塞恩斩钉截铁:“对!”
萨迪厄斯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冤枉自己,那张英俊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怒意,手也放了下来。
他得承认他是个坏家伙,但是坏家伙也不是什么坏名声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如果他是这样邪恶的人,早就把塞恩打压得被他父母押着来赔礼道歉了,还轮得到他在这儿大放厥词吗!
“你叫什么?塞……塞恩是吧?”萨迪厄斯往前靠,已经准备朝塞恩发难了,但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被旁边的尔莎碰了碰胳膊。
萨迪厄斯头也不回:“嘿!尔莎,别碰我,我今天就要给这满嘴谎话的家伙一个教训!”
这回不是碰了,是用力地肘击。
萨迪厄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眯起眼睛,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怎么看他,甚至就连塞恩,这个该死的小子也没看他。
他们都在看他的身后,像是被什么蛊惑了。
他身后有什么可看的?
那不是正对着门口吗……
萨迪厄斯想着,转过头去,他身子半侧着,当视线平稳下来时,整个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
那伸出去的脑袋,比马戏团的小丑还要滑稽。
他看到了塞恩那条疯狗的主人,也看到了让众人突然聚焦视线的存在。
金发金眸的青年或许比阿利斯泰尔更适合“狮子”这个外号,微卷的金发才到肩膀,蓬松的好像很好揉抓,典型的白种人长相,但是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使别人看他时,总有一种被情根深种的错觉。
黄金一样的眼睛,瞳仁正中间却是金粉色的,即便是早有准备的慈渊,也不由得看的怔愣。
这是比达米恩还耀眼的金色。
而萨迪厄斯身材高大挺拔,即便是坐着,强健的体态也可窥一二的有劲。
如同太阳神一般。
慈渊有了片刻的失神,搂着莫蒂默的手臂收紧。
在远远地看到这个背对着自己的金色脑袋时,慈渊心里所想的都是达米恩,所有他没有第一时间移开视线,又开始期待起坐在那儿的会不会是达米恩。
这点期望在听到萨迪厄斯说话时就完全落空了,达米恩永远不会这样张扬地说话,而他还来不及挪开视线,就正对上了萨迪厄斯转过来的脸。
视线就这样奇怪又巧合地看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