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之让扈从将打听的消息说出来。
扈从面带犹豫......
“有什么不能说的?打听到什么说什么!”被众人捧了好几日,王淮之正是志得意满,当下命令扈从实话实说。
扈从无法,只得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其他几位扈从纷纷补充。
第280章
听到盛世堂几个字,王淮之耳中嗡地一声。
他身旁有个不太会看眼色的学子道:“淮之,我记得庆宁公主捐赠物资用的便是盛世堂的名义,难道这些棉,也是公主捐赠的?”
“不、不可能吧!”王淮之不愿承认。
“那烧棉的事居然是真的!!”人群中,有学子碰落茶盏。
溅射的瓷片,让众人猛然将偏了的话题重新拉回来。
“这样说,画仙的画,画得便也是真的?!”
“什么伙计?一个伙计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此时这些学子们群情激愤,再传出去的,已经不是简单的推测和流言。毕竟他们可是让人亲自去看了的,实打实发生的人间惨剧。
当即,学子们一篇篇的诗作、文章雪花般飞出去,说的全都是冀州府的事。
这般动静,自然也传入了国公府。
孟央脸色煞白,不愿相信!
“不,不可能!”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那些学子们真是疯了,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说画上之事是真的!”
“还传得这样信誓旦旦,明明三皇子只让人烧棉,根本没说要烧慈济院的孩子!”
“他们如此乱传,还写诗词文章污蔑官府?就不怕官府查办下来,让他们担责?”
祁书羡脸色难看。
小厮从外头抄录来的诗词全部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烧棉......
是三皇子下令,为陛下敛财。
他无法,也不能阻止。
可,烧慈济院呢?
祁书羡心中冰凉。
“什么画仙,妾从聚贤茶楼外经过时还特意去看了眼,不过如此!那些学子真是疯了......”
孟央摇着头,以她的眼光,不过是一幅再平常不过的画罢了,有什么可吹捧的?
可祁书羡听到画仙二字,面上神色却忽然顿了顿。
他垂下眸,想起一件旧事。
那时,他同盛知婉认识不久,画仙的名头方传出来。他也同其他人一般,心心念念想亲眼见一见对方画作。
结果翌日,盛知婉真的将一幅画仙之作拿来赠予他。
虽然那画上没有落款,但无论从笔法、技艺,都能看出是舷元子的作品。
可惜无论他如何打听,盛知婉始终不愿透露那幅画从何处而来,只是告诉他,是从别处拍来的。
可怎会这样巧?
自己前一日才说了想见,后一日,她便拿了对方的画来。
当时不曾细想。
可如今再配上今日之事,一个荒唐又不可置信的猜测蹿入祁书羡心头——
盛知婉同画仙舷元子,相识?!
是了!
只有相识,她才能随随便便得到对方的画作;
只有相识,在盛世堂的棉花被烧后,舷元子的《千里冰封烧棉图》才出现得这般恰到好处!
想到这,他霍然起身往书房走去。
孟央一惊,连忙跟上他。
祁书羡此时已顾不得同她说话......
PS:这几天都是两章。
第281章
他目光在整排的画轴上四处逡巡。
没有......
还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他记得自己明明放在这里了!
可是,一卷卷画轴打开,除了他自己的,什么都没有,甚至就连几幅盛知婉送给他的小像都消失不见。
“世子,您在找什么?”孟央望着他。
祁书羡闭了闭眼。
孟央想到什么,惊喜道:“世子可是认得舷元子?”
“太好了!”
“若世子知道舷元子的身份,将他找出来,让他亲口承认那幅画是他一时兴起所画便是......”
她是不在乎什么画仙,但若再这样任由流言发酵下去,恐怕会对冀州之事造成影响。
“谁说我认得舷元子?”祁书羡声音一冷。
“那您方才在找什么?您不是在找舷元子的画吗?”她方才看到了,祁书羡打开的明明都是画轴。
自己才提了舷元子,他便来找画,不是找舷元子的画是找什么?
孟央还想再问。
祁书羡已经起身出去:“连陛下都不清楚他身份,我怎么可能知道。”
刚出书房,外头传来管家的禀报:“世子,三皇子府方才送来帖子,请您和孟姨娘即刻去三皇子府一叙。”
孟央心中不安。
祁书羡直觉是学子们之间的流言传到了三皇子耳中。
果然等到了三皇子府,便看到三皇子面前摆着许多纸张。
盛芫皓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张——
“硕鼠硕鼠,食民之骨!”
“冀州知府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杜氏族老知不知,三斤棉,活几户。地不知寒人要暖,莫夺人衣作地衣!”
盛芫皓每念出一句,面上冷意便多一分。
祁书羡缄口不言。
直到盛芫皓将面前的纸张全摔在地上。
孟央脸色煞白。
“祁世子和孟姑娘可听到外头的这些好诗好句?”
“不过短短几日,杜氏和严知府的恶名便已经传遍了京城各处。”
上到士族官宦,下到贩夫走卒,似乎谁不会背几句骂冀州官府和杜氏的诗句,便是与如今的潮流格格不入。
没人想到这其中会有盛芫皓的手笔。
而盛芫皓对外营造的,又是爱书画爱美酒的风流淡泊人设,因此今日他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些话,心中感受可想而知。
愤怒,却又无处发泄。
还要假装欣赏地去点评那幅画!
“杜氏同冀州知府都是本宫的人,祁世子——”盛芫皓目光望来,带着压迫:“这舷元子,本宫给你三日时间找出他的身份,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才画了那画!”
祁书羡抿唇不语。
盛芫皓眯眸:“怎么,本宫的话不管用?”
祁书羡苦笑,起身行礼:“三殿下实在太看得起在下,当初画仙第一幅作品现世,在下便想知道对方身份,可这么多年,一无所获......”
盛芫皓冷笑一声,却也知道祁书羡所说属实。
这舷元子实在神秘,就连父皇都没查出对方身份!
第282章
至于那幅画,聚贤茶楼的掌柜说,是半夜突然出现在酒楼的,而且还有张字条,便是要聚贤茶楼将此画张贴出来。
盛芫皓闭目,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若有一位舷元子站出来......说那画,是假的呢?”
祁书羡闻言抬眸:“殿下的意思是找人冒充舷元子?”
“祁世子诚信守诺,找到的舷元子自然是真的,至于......再有人敢冒充舷元子,处置了便是。”盛芫皓轻描淡写。
祁书羡垂眸:“是,在下这就去寻最善仿画仙画作之人。”
“嗯?世子寻的可不是什么仿画之人,而是画仙本人。”
“另外,流言传到如今,恐怕过不了几日便要有人向父皇禀报此事,祁世子那边,越快越好。”
“是!”祁书羡应下。
盛芫皓这才望向孟央:“孟姑娘此次最好多为本宫赚些银子,否则,可对不起本宫如此费心劳神。”
“是......”
孟央面色煞白,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些后悔。
她只想借机多赚些银子,却没想到如今晟国不同前世,杜氏为了烧棉连慈济院都敢烧!
都怪盛知婉!若不是她非要彰显良善,后续怎么可能会闹出这么多事?
说不定林弈他们早带着银子回来了。
即便慈济院那些幼儿真死了,要怪也该怪盛知婉!
离开三皇子府。
孟央望着祁书羡,泫然欲泣:“世子当真不认识舷元子吗?”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祁书羡断然否认。
孟央也猜不到他若真认识为何不愿承认。
二人谁都不再说话。
祁书羡将她送回去,便去寻找仿画之人,但脚步却不自觉停在公主府外。
公主府大门紧闭。
祁书羡苦笑一下,正要离开,转身却对上提着东西从外回来的张大。
张大看到他也怔忪一下:“世子?”
祁书羡脚步顿了顿,望向他手中。
张大自豪道:“天冷了,这是公主让小人买来分给大伙的护手膏!”
好贵的呢!
他张大还从未用过这样的好东西,如今跟着公主,居然也用到了!
祁书羡望着张大脸上的笑,忽然就明白为何盛知婉离开后,原本国公府的下人惫懒许多。
孟央毕竟是农女出身,虽会赚银子,但也有着农妇的小气与计较,便是她自己院中的人用这些都要自己买,又哪能想到其他人?
他抿唇,没再说话。
张大进了公主府,就将在门口见到他的事告知岸芷,岸芷又禀报给盛知婉。
“公主,奴婢瞧着世子像是后悔了?”
盛知婉闻言不置可否。
后悔倒不一定,如今他同三皇子应当焦头烂额,想要知道舷元子的下落。
但......她那幅画也是拍来的,至于舷元子?谁知道呢!
盛知婉唇角勾了勾。
祁书羡终究没有再来询问盛知婉。
至于盛知婉可能认识舷元子的猜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下意识隐瞒下来......
接下来两日,祁书羡一直在外奔波,但舷元子的画技太过独特,他一连几日都未找到合适之人。
直到,第三日朝会。
连续数十人上奏,请崇晟帝彻查冀州府烧棉之事!
第283章
陈御史将学子们写的诗捡了几首附在奏折内。
盛芫皓听着诸人奏请,心中一叹。
看来,杜氏和严海是保不住了。
罢了......
要怪就怪他们不够谨慎,做点事竟被舷元子看见,还画了出来。
盛芫皓并不认为舷元子当真是受人指使。毕竟,一个连父皇宣赏都能视若无物,三千黄金求购一画都能拒绝的人,谁能指使得动?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舷元子真是亲眼所见——
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画得这样逼真?
更何况,没了区区杜氏,还有下一个张氏、李氏。
没了严海,冀州府知府的位置正好空出来。
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再利用此次寒灾敛财......
但也无妨,杜氏想来也家资颇丰。
想通利弊,盛芫皓当即没有犹豫跟着站出来,请求崇晟帝彻查此事。
崇晟帝高座在上首,闻言眼眸动了一下,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直到早朝结束,才将盛芫皓单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