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徵虐待他,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
但非要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给陌生人随便看,他既不理解,也无法接受。
所以他既不反抗,也不合作。
心里清楚,即便这种含蓄表态,也已经算是忤逆。
以他主人的严格与苛刻,绝对不会放过。只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惩罚,是继续关回那个有灼热铁壁的囚笼还是吊着脖子罚站……或者,一定还有更糟糕更可怕他根本没有听过没有见过的处罚方式。
他不做深想,以免后悔自己当下的表态与决定。
尹徵看着湛青,对于他的反应,没生气。
既没高压逼迫,也没抬手打人。
反而是很随意的开口问他:“湛青。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认主的那一天,我带你来这里,你舔还是不舔?”
这一问,让湛青的被拉回现实,想起他们初见。
他说:“舔。”
为了求生,尹徵的一切命令,他觉得自己一定都会照办,哪怕大庭广众,受尽屈辱。
但此时此刻,大约是知道无关性命,所以他思想之上,挣扎抗拒。
尹徵没评价他的回答,但他的眼神里明白的表示了四个字:显而易见。
显而易见。
他用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告诉湛青,湛青此刻的种种反应,不过只是任性。
“和屈辱丢人相比,还是活着更要紧。所以,无视旁人,专注自己,学会这个,对你至关重要。”尹徵半蹲下身,抬手捏着湛青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正视自己面前那片被喷溅得一片污迹的透明玻璃墙。
“舔干净,给你奖励。”
尹徵看着湛青,没什么表情,但也不若湛青预想的那样,严刑峻罚。
这一次,他竟不是威逼而是利诱。
语气丝毫也不严厉,他说:“舔了,我就放你出去。”
云淡风轻的语气,就像在对一个孩子说,听话,给你糖吃。
湛青跪在地上,距离那片被精液溅射的脏污玻璃不过咫尺距离。
当然想被放出去,但又冲不破某些内心的桎梏,迟迟没有动作。
不想舔,或许是因为明知道就算不舔,他主人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就像尹徵对此的解释一般,因为知道性命无碍,所以格外任性。大不了就是多受点折磨多挨点打,反正其实他每天都在忍受着。
这一刻,他有点自我放逐的危险思想。
尹徵说,舔了,放你出去。
潜台词等同于,不舔,就不放。
湛青拒绝去舔,尹徵也没有强迫他,就那么走了。
所以,从那天开始,湛青在这个玻璃囚牢里仿佛被判了无期徒刑。
释放的日子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只看他愿不愿意。
这份纠结已经难熬,而更糟心的,却不是现在,而是之后的每一天。
从那日开始,尹徵不再每天上他,即便上他,也会以各种方式拘束着他的阴茎,不允许他高潮。简直像是为了要留着他的精液每天射玻璃。
而且,也只有他们在做的时候,玻璃才被调节成不透明袋反光状态,其余的时间,那墙壁就只是一片完全通透的玻璃。
被窥视的感觉让他无法正常作息,他睡不着觉,失眠的坐在玻璃前看外面走来走去过往的人,直到精神疲倦不已,稍一打盹却又在梦里梦到自己像只橱窗里的摆设,赤身裸体供人欣赏,于是又烦躁的惊醒。如此循环。
尹徵每天依然还是会抽时间过来调教湛青,或捆绑或置物,或跪或爬,鞭打或者使用各种玩具。一天都不让他闲着,而最后临走之前,都和第一次一样,让湛青看着外面的一切,把他压在玻璃墙面前,用各种方式迫使他射在玻璃上,然后扔下他,起身离开。
无声的僵持,就像冷战一样,每天一次,日日煎熬,消磨着精神意志,也消耗着湛青坚持下去的底气。
湛青明白尹徵在等他投降,逼他投降,但他不想就这么平白投降。
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终究会坚持不住,但能多一天就多一天,一天也好,但凡还有点精神,他不愿意乖乖就范。
无奈连自己都明知道这无谓的任性的挣扎坚持不了多久。他之前在这见不到人的房间里已经禁闭十多天,之后的一再忍耐坚持,又过了十来天,在身体虐待的强度越来越高的状态之下,他觉得每多一天都快要崩溃。他的身体却食髓知味,越发有性奴的自觉,被尹徵抽鞭子都有性幻想,跪在尹徵手边吞他的烟灰下身都会硬……
这一切虽让湛青觉得糟心、又认命。
锐哥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但,愿意朝着这个生路的方向走,不代表他能坦然接受这条路上的一切境遇。
这其实就是一条让他在不断折磨中,自我放弃的道路。
他能感觉得到,他在一点点的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权。
从最初的身体到最终的灵魂。逐一被调教的,包括欲望、尊严、感情、生活、习惯,从常识的认知,到规则的重建,一切都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交由别人去主宰。
像是一个摧毁坍塌的世界,在他一次一次的抗拒挣扎又无奈妥协里重建。
那个感觉,非常难受。
从最初的跪地认主,到后来的晨起请安,再到托着鞭子请罚,直到此时此刻,他在这过程中,一直很清醒,从来不糊涂,他只是无力改变。
这条路是他选的,所以他走的时候,就算内心惶惑,却并无退避,直面到底。
明知这种精神上的拉锯战他势必撑不到最后,也不会就此熬过了生命尽头,却依然徒劳无功的,一天又一天的勉强自己尽力坚持。
他甚至都没有去数天数,但从自己疲惫的心态来判断,他快忍不住了。
已经有好几次,他在玻璃上射精之后,看着尹徵转身离开的背影,脱口而出想叫他,想让他看自己舔完玻璃上的精液,然后放自己走出这座囚牢,如此,便可彻底安心的睡上一觉。
这句话纠结着好几天,呼之欲出,他倦怠不已,直到脑中的任何想法都被消耗得空空的,半点不剩。
背靠着玻璃墙面,他叹气。
他清清楚楚的看着,清清楚楚的感受着:在’不死’的前提下,努力过了,挣扎过了,抗拒过了。
但努力无用,挣扎不过,抗拒不了。
所以肉体臣服,精神妥协。他认输了,求饶了,屈从了。
看清楚这个过程,到此,也算对自己有所交代。
至少,他不是什么努力都没有做的。
肚子里灌满了带着薄荷凉意的液体,他头脑发晕的看着身旁玻璃上自己刚刚射出的精液。
略平复了喘息之后,他说:
“主人,我愿意舔。”
湛青说愿意舔,所以尹徵没有转身即走。
他不说话,居高临下看跪在地上的人,等他动作。
湛青身体前倾,以舌头去碰触那些自己制造出来的浑浊体液。他没什么洁癖也没什么讲究,虽然不怎么适应这个东西的味道。但因为事前有思想准备,所以心境平和。
事前纠结得够久,拖得时间也足够长,此刻好像抗拒感也就没有来得多么强烈
他有所图,想要得到自由,故而全程没觉得恶心。
如果很久以后让他再回忆此时此刻,大约只有玻璃墙面冰凉的触感,以及玻璃墙外走过的人。
穿梭的身影远远近近,他看得头晕,于是也不去看。
心里清楚,之前的那么多天,只一场无奈的坚持,过程漫长难受,结局却又必输无疑。
刻意忽略这必输的坚持中他所思所想,一切毫无意义,一切毫不介意。
沉默舔完,弄干净这一片玻璃,他甚至觉得自我欣赏了起来,认为输得还算潇洒有性格。
至少多坚持的那些天,让他自认为对自己能够有所交待,并不愧对。
他玻璃舔得很好,然后看向他主人,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照做了,我够乖了,快放我出去吧!
然而他主人摇头。
湛青茫然不解。
尹徵说:“二十三天前,如果舔,我放你出去。现在,多等了二十三天,你就得多还二十三天,才算不欠。”
湛青一脸懵逼。
还二十三天?
怎么还?
他希望自己的理解是有误区的。
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再待二十三天?”
“是。”尹徵抬手,指腹抹掉站在小鹰爷唇边的白色液体,“再舔二十三次。”
“……”湛青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前路无光,心情糟到极点,当初让舔的时候,也没说是高利贷啊!
他冲口而出,“我不!!!”
湛青看着尹徵,对峙。
但尹徵目光冷冷沉沉,没半分妥协松动,他手插在裤兜里,背抵着玻璃墙面看湛青,无声的诠释出四个字:没得商量。
愿意也要做,不愿意,依然还是要做。
尹徵确定自己表达清楚意图,然后什么也不想说,起身就走。
湛青满腔怒火,一肚子怨气,尹徵一走,他从地上起身,把床上的枕头床单杯子一窝蜂的全扔到地上,怒冲冲的踹了几脚,拎着椅子砸玻璃墙,但是那墙面结实得很,连个细小裂纹都没砸出来,他又气愤的扔了椅子把喝水的杯子牙刷牙膏洗漱用具毛巾浴液一股脑全扔进了马桶再不停的按水冲,然后弄坏一切可以弄坏的东西,把原本就没有什么陈设的囚牢里弄得一团乱。
最后,闹够了。
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看着玻璃墙的外面。觉得自己方才气急败坏、上蹦下跳的表演可能跟动物园里的猴子差不多。
一时之间,泄气极了,沮丧的坐着。他的吵闹对他的主人没有丝毫影响,有影响的只是他自己的生活。床上没有枕头被子,他闹够了只能自己一一捡回来铺上去。
马桶堵了没法上厕所,只能等有人进来的时候让他们帮忙疏通管道……
坚持的那么多天,原本以为是他能忍耐的极限,但实际上,人的极限自己是不知道的。灵魂是强大的,精神不好没关系,等得了精神病,自然就会精神百倍的!
小鹰爷在铺的一团乱的床单被褥上躺尸,顺便自我解嘲。
现在只要一想还要再和之前忍耐同样的天数,虽然时间一样漫长,但等待的煎熬却仿佛是滚雪球般,糟心指数完全可以预期,绝对分分钟令人发疯。
他为了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勉强忍受的二十三天,成了接下来每次回想都会无比后悔的二十三天。
既是要偿还在他主人那里欠下的等待,也是要惩罚他。
是不听主人话,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同样的天数,不一样的感觉。
前半段绝望,后半段更绝望。
接下来舔玻璃的时光依然伴随着各种或轻或重的调教,唯一的区别是,尹徵没再上他。湛青自然对此并不抱有任何期待,他只是烦躁焦虑。
他强烈感到自己心里像被塞了一颗定时炸弹,滴滴答答烦乱的响着,不知何时会爆炸。
他特别需要以原地爆炸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但看到尹徵,又觉得引线好像被拆了,炸不了。
只能无奈的继续舔他的玻璃。
于是,他一会儿想爆炸,一会儿又特别的沮丧和泄气。
如果说最初他为自己坚持了二十几天而感到骄傲的话,那么之后还债的每一天他都感到之前的自己一定是脑袋被烤箱烧坏了。
为什么要坚持二十三天?!
为什么要折腾那么久?!
早几天妥协又不会死,而晚几天他只怕会疯……
湛青几乎每一天都是一边舔着玻璃一边这样扪心自问。
如果最初三五七天他还一边舔着玻璃墙上的精液一边觉得脸上发烫心里纠结,到后来,还债的是三十五十七天里,他的想法又完全不一样了。
那简直是在一边舔一边愤愤的看着外面走过去的每一个人。
别人看不看他不知道,但他却看着别人,一肚子邪火。
但凡谁的目光投射过来,他绝对会一边舔着玻璃上的精液一边怒目而视的再瞪回去,也不知在生着谁的气。
他甚至觉得谁要是看他他就记住对方的样貌,出去之后,找机会揍他。
这种想法接连产生的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精液吃多了得了妄想性躁狂症——虽然他也不知道临床上究竟有没有这种病。
没食欲,睡不着觉,从早到晚一肚子火,偶尔睡着了做梦也满嘴都是精液和烟灰混合的味道。
但到了第十八十九二十天后,他的心情又变了。
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个精神病忽然被注射了镇定剂,玻璃窗外的人,谁爱看谁看,管他们去死……
熬过二十三天,刑满释放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日子都记错了,以为还有好几天才能出狱,后知后觉,有点意外。
兴许是关久了,脑子不大灵光,他灵魂里焦虑烦躁不安,肉体上却平和宁静的佛系。
尹徵说:“可以走了。”
这四个字,湛青无数次梦里梦到,宛如教堂里的圣音,能使人醍醐灌顶。
湛青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诠释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他点了点头,套上衣裤跟着他的主人,被从这件住了两个月的牢房里领出来,神情恍惚,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住处的。
阳光下花草的颜色不错,耳边嘈杂的响声也还好。
依然是尹徵的那栋别墅小楼,走进去,久违的感觉,身体才慢慢有了那么一点放松下来的意思。
熟门熟路摸到自己的房间,趴床上的瞬间就感到疲惫不已,什么姿势爬上去的就维持着什么姿势开始睡觉。
这一觉睡得不错,虽然还是不能幸免的梦到了精液和烟灰。
但他一连睡了三天,72小时,如果不是饿得发了疯,真是饭都不想起来吃。
睡醒之后,精神状态好了一点。
但情绪上却依然如故,他被尹徵欺负得灵魂里躁狂,却不敢耍脾气,没处发泄,只能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特别不爽,没有别人可以吐槽,于是闷闷不乐的跟自己生气。
厉楠厉锐一个都没见到,整栋小楼里只有湛青和尹徵两个人,安静得跟玻璃牢房根本没区别。湛青于是把房间里的电视打开,这个时节,没有NBA也没有足球比赛,只有肥皂剧,他默默的把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一分钟,看到美国女人的丰乳肥臀摇来晃去,莫名有种晕车的感觉,从前最喜欢的丰满大胸金发美女现在看了几眼就想砸电视,一点欲望都没有。
他把这归结为,近期性生活刺激太过,饭吃的又没营养,外加关笼子导致精神障碍,所以需要清心寡欲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关了电视,小鹰爷满心怨念的想,该如何在他主人的“淫威”之下休养生息?
结果才想了还没到一个小时,尹徵便推开房门叫他出去。
湛青无精打采的走出去,生怕他主人一个心血来潮又要干点什么。
物尽其用也不能是这种强度的用法……
但他主人似乎也没想干什么,把他叫出来之后,只说了三个字:“跟我来。”
然后,一路上车,离开主岛,沿着连接的长桥过了安全卡通道,最后,他们上了飞机。
湛青晕头转向的跟着坐上宁家的私人飞机,看着飞机在跑道上滑动然后起飞升空,翡翠岛的整体轮廓在高空俯瞰中越发渺小遥远,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去哪?”
尹徵说,“回家。过中秋。”
湛青被关了这么多天,有点迟钝,不知今天是哪一天,也不知道中秋是哪一天。反正没差,对他来说,中秋节不过就是吃块月饼而已,或者,可能的话,再给湛兰和他家老爷子打个电话,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往年其实也都糊里糊涂过去的,毕竟他们又没在中国,传统节日,也要身边亲人多才过得有意思,他们家的亲戚,大多不在北美,还是守着宁家在国内的产业多些。
尹徵在飞机上几乎一路没说什么话,卷着本书靠在单人沙发椅里慢慢的看,且还戴着耳机不知是不是在听音乐。
离开翡翠岛,他也就没穿着调教师制服,换了身薄款套头的针织衫,浅麻灰的色调,整个人的线条看起来柔和不少。也让湛青的精神状态跟着稍微好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