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宁越湛青 本章:第29章

    但经过方才宁可的提点,他在脑中过了一遍事情的脉络,瞬间就变得清晰无比。

    听说宁冲是他们家那一支的独苗,娇养得很,吃了这么大的亏,传宗接代都成问题,岂会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如果说,从前上岛为奴或者还可算是抵罪,但自从那把刀被认出是尹徵的所有物后,上岛为奴在旁人眼中只怕都成了逃避罪责的借口,不能作为抵销惩罚的理由。

    所以……湛青稍微猜了那么猜了一猜,就觉得,是先前自己没把问题考虑清楚,想简单了。

    上岛为奴如果不能作为惩罚,那余下的,恐怕非死即残。

    他是个聪明人,有了这个想法,便看向他主人去求证。

    如果带他回来真的是为了惩罚,那身为刑堂掌刑人自然是手里拿着剧本的那一个。

    问他,比问任何人都能简单有效。

    他看向尹徵,身上本能的散发着充满戒备的气息。虽然这种戒备并不能保护他丝毫。

    “跟我来。”尹徵是个废话不多的人,直接带着他也从侧门进刑堂,在里头穿过一道宽阔的长走廊。

    那走廊的过道两边,是透明的陈列架,其上摆放着数不清的各种刑具,竹的木的皮的铁的,镣铐枷锁,脊杖烙铁,并且,那些东西都不是新的,也隐隐能看得出其上经年累月被不知多少人的血浸染污浊过的旧痕迹。

    这里的东西和翡翠岛上的截然不同,更冰冷血腥。连调教都没有,有的只是刑罚。不带任何与性或情欲有关的暗示。

    它诠释的,彻头彻尾只有纯粹的痛。

    从东头走到西头,这些陈列品自带的压迫感使得这空间里气氛愈发压抑。

    没人能在这个地方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依旧谈笑风生。能保持冷静从容的走完这条长走廊,湛青已经觉得自己表现很不错了。

    他知道以尹徵的性格,带他来这里,不是没事吓他好玩的。

    所以他跟在尹徵身后,始终没有说话。他想要一个答案,而直觉感到,这个答案,已经离他很近了。

    直到面前一扇对开的门,尹徵走过去,推开。

    光从门的那边透过来,门开了之后,是个玄关,以一座书法屏风区隔开来。目光穿过玄关,湛青一看便明了。

    他们打开的这门,只是一个后门,玄关的那一边,是偌大厅堂,宽敞明亮。屏风这边正对着的,是刑堂紧闭的前门,窗外是湛青方才走过的庭院,那庭院里尚跪着正在挨打受罚的一众人等。

    所以,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就是刑堂的正厅。

    坐北朝南,四四方方,宽敞空旷。

    正北方的堂上是处刑之地,正南方的堂下有观刑的列席。

    处刑之处的上方,有一张横桌,上头供着宁家家规,下面祭着戒尺。

    横桌上方的空白墙壁上,悬挂着一匾额。

    遒劲的写着八个字

    也不知落款的宁姓人士是宁家的哪代前辈,只看这一幅字的气场便覆盖了方圆百里,足以镇宅。

    尹徵看惯了刑堂的一切陈设,早没了欣赏匾额书法的兴致。

    他面对刑堂正厅,背对湛青。

    对他说:“犯错受罚,天经地义。你觉得呢?”

    “我从没想逃。”湛青如是说。

    无论是否逃得掉,伤了宁冲之后也的确是真的没有想过逃走。

    敢作敢当,他小鹰爷自认不是个软弱怂包。

    他只是贪生,并不怕死。

    尹徵也明白这点,于是他又说:“你伤了宁冲,这件事一定要有个彻底解决的方法。所以,对你犯错的处刑方式是——公调。在宁家,在这里。”

    尹徵说得言简意赅,湛青听了心里却是波澜滔天的。

    跟尹徵有婚约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让他惊悚了片刻,尚有心情自我开解。

    但,公调。

    这就真的是让人听了血气上涌的消息,逆反情绪直接冲上了九霄。

    无论如何,湛青也完全没有想到过,带他来宁家主宅,会是为了这件事!

    这让他如何说服自己?

    哪怕尹徵此刻是对他说,我保不了你,自生自灭吧。他也不会觉得这么难以接受。

    他小鹰爷从小混迹江湖,大不了给他个三刀六洞以正家规,他也没别的怨言以及遗言可说。

    但公调那是什么玩意儿?

    脱光衣服,性虐他给所有人看?

    这种事情,他忍受不了。

    就算他心甘情愿上岛为奴,那也只是给尹徵一人为奴。

    那是他在伤了宁冲之后,权衡利弊之下的自主选择。

    就算被关在玻璃囚牢里的日子里,被来来往往的人也看过了自己的很多羞耻姿态。

    但他尚可以安慰自己,毕竟那是在奴隶岛上,他也不算违和,更不是唯一的主演。

    但在宁家刑堂,这算什么?

    所有人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看他脱光,看他呻吟叫床,看他浪得春色无边,痛得欲死欲仙?!

    那可真是不凑巧,他不觉得自己有能耐做到那种地步。

    所以,索性横下心来,他直说:“我不接受。我不干。”

    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烦躁的浑身往外冒火,然后尝试和他的主人理直气壮的沟通,“打我可以,随便打。无论多重的惩罚我都接受。抽筋断骨绝不吭声。”

    但尹徵看着他,提醒道:“湛青,你犯的是死罪。在我这里,抽筋断骨能解决的,都是小事。但你说过,不想死。我也答应过,不会让你死。”

    “所以,你一早就决定了用这种方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尹徵说。

    “有多早?”

    “从你上岛的那天开始。”尹徵的决定,从没变过,也一直朝着这个既定的方向贯彻执行。

    “不想死。是因为死和上岛为奴这两件事之间,我觉得后者可以接受。但公……这就不是我能接受的选项。”

    不想死是一回事,但他也绝对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受罚。

    他摇头,越想越叛逆:“绝对不行,我接受不了,我做不到。就算不想死,可是这之后,我哪还有什么脸活!”

    “我以为你上岛为奴,就已经是选择不要脸的活着了。”

    “那不一样!”

    湛青此刻大抵已经知道了尹徵把他关在那玻璃囚牢里调教的目的和意图,恐怕是……为了锻炼他的放浪不要脸???

    尹徵果然是早早就做了这个打算。湛青起初只以为,是自己作死太过,才会被这么惩罚虐待。如今看来,根本就想错了方向。

    无关其他,这原本就是带着目的的行为。

    总之,他们宁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轻轻松松躲过这一劫。

    湛青再如何聪明的脑袋,一时之间,也只像是被谁塞了一把乱草进去。

    又窝火又恼怒,却还尽力忍耐着不对他主子太耍脾气。

    他说:“哪怕是在岛上对我做这些我都还觉得可以接受,但在宁家,人人都认识我,那些人我差不多也都认识……反正不行。绝对不行!我做不到!”

    一想都让人打退堂鼓的事情,真做了,他绝对没脸活。

    他烦躁,也畏惧,更完全不想接受。

    尹徵却偏偏不咸不淡的非要激他一句:

    “是吗,我以为小鹰爷只有不想做的,没有不敢做的。看来,高估你了。”

    尹徵却偏偏不咸不淡的非要激他一句:

    “是吗,我以为小鹰爷只有不想做的,没有不敢做的。看来,高估你了。”

    湛青闻言,果然被这一句话激得火冒三丈。

    自从上了翡翠岛,认了尹徵这么一个主子,他就没一天舒心日子好过,原本被关了那么多天,他就已经快要人格分裂了,这会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脾气。

    “没有什么不敢做?我在你跟前明明什么都不敢做。说什么想做不想做,敢做不敢做这种话!在宁家,我能有什么话语权,你们想要把我怎么样,是生是死,是公调还是别的,谁能让我自己选?!”

    “这就奇怪了。”尹徵看向桌案上供着的家规,反问湛青:“是生是死,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当初上岛,是你自愿,找我认主,我也没有逼你。”

    “我……”湛青气结,“我哪知道都上岛为奴了结果还是要被送刑堂的。”

    尹徵说:“同样都是进刑堂,结果也不都是一样的。是你自己说,不想死。否则我也犯不上自找麻烦!”

    湛青今天也是豁出去了,顶撞起来,根本不假思索,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确不一样,就是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去认主呢!”

    尹徵被他如此冒犯,却也不怒,神色如常的冷冷看他:“那事到如今,你想怎样?”

    “玉碎瓦全。我不玩了!”湛青犯浑任性起来,那也一样是九死不悔,绝不是开玩笑的。

    大不了一死,他才不怕!

    “你以为碎了的就一定是玉吗?”尹徵难得话多,且字字犀利,“说什么玉碎瓦全,不过是想要以死逃避责任,不敢活着直面人生,所以找个好听点的词,自我催眠才是真的。”

    “我不想活了难道还不行了?!”

    “你是不想活,还是不敢活,自己心里清楚。”

    “我……”湛青没有想到,他主人平常少言寡语,此刻说出的话来竟是极近嘲讽之能事。简直太刺激他自尊心了!

    湛青一脑子乱草,情绪糟到了极限,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今天跟尹徵吵架吵了个过瘾。但此时此刻,他也想不了那么许多了。

    既忍不住脾气也压不住火,他说:“没错!我是想活!但我也确实做不到。在刑堂里被打死至少我到死也还是个副堂主,还能给留件衣服,现在公调我又算是什么玩意儿?!宁家百年,还没出过一个这么丢人现眼的副堂主吧!我是不是该骄傲自豪一下?你是不是应该视频直播一下,给我留个人生难忘的纪念?!”

    一口气说完,他胸膛剧烈起伏,冲动起来就犯浑,他管不了自己,反正豁出去了,也就不怕了。

    发一通邪火,把这几个月来受的窝囊气全都疏散疏散,过把瘾就死。什么主人,全他娘的滚蛋。鹰爷不奉陪了!

    尹徵又岂能不知,湛青的脾气,犯起浑来,就是个大闹天宫的货,满天神佛想把他镇在山下也得绞尽了脑汁。

    若换作平时,换成别的事,尹徵想都不想,绝对暴力打压,但此时此刻,这件事,毕竟不同。

    他不能,也不想。

    尹徵斟酌再三,最终决断。

    他冷静的说:“你犯了家规,伤了宁冲,杀了人,被剥夺身份乃至上岛为奴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你必须对你犯的错有所交待,这是你该承担的,谁也帮不了你。我也得向众人证明你受的惩罚全部真实存在。无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这是我身为刑堂主事的责任,我也不可逃避。”

    尹徵说,“你自己很清楚,你犯的就是死罪。但是,身为刑堂掌刑,我有权决定你的处刑方式,今天站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也好。当初你自愿认主,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会管你到底。原本,我有权替你决定一切,包括处刑的方式,也包括生死。但你毕竟从小就拿着我的刀,遵从宁家百年的规矩,我承认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婚约人。所以,今天便给你这个权利,不以主人的身份替你下这决断。允许你自己做选择。想活,就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如果你觉得不愿意,那我也成全你。”

    话到这里,已经十分清楚,尹徵不会也不打算左右湛青的行为思想。他抬腿便走,只留最后一句:“言尽于此,想要什么,你自己定。”

    没再理会湛青,也清楚他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便留他一人在刑堂正厅里思考他自己的人生方向。

    尹徵从厅堂大门迈步走出,来到刑堂的正院当中,靠着正院大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投下来,风也吹得正好。

    临近中秋,未觉天凉。

    他背对着外头的獬豸石像,摸了打火机出来抽烟。

    刑堂里禁烟,即便再不喜欢这条规矩,他也一向忍着。

    恪守原则的人,既容忍不了旁人犯错,也不能允许自己犯错。

    天性如此,于人于己,都没有半点余地可留。

    背抵大门,他看着旁边的那面墙壁。

    先前的这个地方,本是种了一片竹子,年初竹子开花,长得不是很好了,园艺花匠们商议了一下,打算拔了重新栽种点其他的新鲜品种,昨天才刚刚砍了旧竹子,翻新土。

    没了竹子遮挡,尹徵站在院墙旁边的时候就看见了门边这块地方的墙壁上,有一个年代久远的痕迹。

    墙面的漆虽年年都上了新的,但那个被钢刀掷出来的痕迹,却没有做过修补。

    本是年少时候一闪而过的记忆,忽然莫名就变得清晰起来。

    记忆开启,一个对着墙壁撒尿的熊孩子形象莫名的和他养的那只鹰重叠起来,毫无违和。

    难怪那刀会在湛青的手里……

    记忆像是瞬间穿越了时空,那把刀被掷出去的画面,忽然就被想了起来。

    从小到大,乱撒尿的混小子依然还是混小子,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长进。

    至于那刀,四舍五入,到底也算是主动送出去的……

    尹徵沉默的熄了烟,转身离开刑堂。

    深夜,灯火阑珊,宁家主宅笼罩在一片朦胧浅淡的月光之下。

    尹徵坐在他大哥院子里的木雕回廊下,欣赏着将近满圆的月色。

    廊前刚好对着四口颇大的青花瓷缸,里面种着适合栽在瓷缸里的碗莲。

    宁霖住的这边院落,名叫鹤苑,除了散养两对仙鹤之外,瓷缸里种的莲花品种也叫白鹤,名字仙风道骨,花开也白得剔透。只可惜季节不对,花是都谢了,但叶子依然秀挺,几颗小巧的莲蓬微微摇曳,迎着风,衬着灰瓦白墙,雅致得就像幅水墨画。倒让尹徵一时间都不想抽烟了。

    宁霖没他弟弟的好雅兴,听完尹徵简单的陈述之后,简直不知该要如何评价。

    “自己选?那可是你没过门的媳妇儿,居然让他选这种事?”

    尹徵兀自望着月色,不语。

    正因认可这个婚约,所以才会考虑湛青的想法,愿意让他自己做决定。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又岂会如此纵容?

    但他不愿多做解释,能明白的自会明白,明白不了的,多说无益。

    宁霖如此,湛青也一样。

    “亏你干得出来……就不怕万一那混蛋小子想不开,真的一拧到底,给你来个宁死不屈?”宁霖忍不住做了一个最糟心的假设。

    把宁家少爷弄成了太监一个,且还连杀了两个保镖。规矩上来说,湛青的行为简直与弑主犯上无异,且不说是宁家,换成任何一个差不多背景的家族,也是不能留着他的。

    这个都能忍,还有什么忍不了?

    假如此刻湛青的身份就只是个猎鹰堂的副堂主,是死是活,宁霖眼皮都懒得多抬一下。

    但现在不一样,湛青手里拿着他弟弟的刀,那刀可是宁家男人的聘礼。

    湛青那就等于是他们家未过门的媳妇儿。

    湛青要是有个好歹,他弟弟娶谁?再说,这事儿是父母那边都已经知晓了的。万一有变故,他们两兄弟又怎么跟自己爸妈解释?!

    宁霖自然越想越觉得不可以。

    要早知湛青收着他弟弟的刀,事儿一出的时候他就该插手。这官司从最开始也就不该这么断。哪里想得到,当时出手不及时,如今真是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当哥哥的正愁着弟弟的婚姻大事。尹徵自己却显得轻松自若,仿佛一切随缘。

    他说:“我答应了成全他,他若想死,就顺他的意吧。”

    “这么说我就不赞同了。六叔公那边都是什么人?向来倚老卖老,没事还要生点事儿出来,你这么示弱一回,下便他们更高潮。而且,我敢给你打包票,就算你让一步,他们也不会因此息事宁人,只会踩着你的底限唱大戏。从前难道还没领教够吗?!”

    “我有我的原则,这与示弱还是逞强,倒也没半点关系。”

    尹徵多数时间都在岛上,在宁家且只管着刑堂,除了自己的属下之外,他也大抵只和犯了家规有错处的那些人打打交道,也算是不那么腥风血雨了。不像宁霖,在外有冤家对头,在内又有亲戚掣肘。所以宁霖格外厌烦那些六公七叔之类的人物,提起来总没个好话。

    他说:“你觉得没有关系,但人家未必这么想。我看你也不必搭理他们……小真,我飞机还停在机场,别说大哥没劝你,湛青要是真的不乐意,这道坎你就帮他过了吧!就算不看别的情面,他拿着你的刀,你就有义务护他这一回。何况我瞧着你也挺中意他的,不如果断点,今晚就带他走算了。”

    宁霖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似乎想了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出来,他说:“这边大哥给你撑着,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管不问就完了。回你的翡翠岛逍遥快活,天高路远,你们俩再顺便把婚结了,在大堂哥的地盘上过二人世界,我看挺好。六叔公他们那些人,难道还敢上越哥的眼皮底下砸场子胡闹?时间久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罢了。”

    尹徵看了他哥一眼:“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可惜我不是你,做不出这么任性的事。”

    宁霖嗤笑:“位高权重,你不任性一回看着都不像是宁家少爷了。再说,总比眼见着亲媳妇要死要活的强些。别告诉我,自己下手虐媳妇儿给别人看,是件很有快感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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