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双眼泛着红,被疼痛刺激的泪腺分泌液体是身体自发的,不是他凭意志控制得了的。
这么疼,换了在岛上,他绝对忍不了。
但也就到这里了。极限了。
再往后,刀刀割肉,直把他割成了支离破碎魂不附体。
疼得失去知觉……以至于自己到后来是哭了是喊了还是求饶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堂下列座的那些人,在他的视线里从模糊到一片漆黑。却依稀知道龙爷在堂下,靠在椅背上,隔着距离,以茶代酒,对他举了举杯。
——湛青自己看不到,他被那根鞭子打的,血溅得刑堂满地板都是。
饶是如此若还有人能像先前那样语含嘲讽的说上一句“脱光了随便打两下”这种话,龙爷恐怕是得提刀过去教他做人了。
湛青也不知道,宁家刑堂专门的刑鞭,做的时候里头加了三道特殊工艺,随便一下就能见血,用上力道便是皮开肉绽深刻见骨。
说它是鞭子,倒不如说是把软韧的刀,力道控制得稍微收不住些,能不能活着抬出门都很难料。
湛青用的,就是这可以随时能要人命的玩意儿。
此刻铁链松开,他已全无知觉,直接从刑架上往下掉,索性被厉锐眼疾手快接了个准。便只见湛青除了身体还在生理性颤抖之外其他毫无反应。
在观刑的众人心里都很清楚,刑鞭的疼痛度,和凌迟也不差上下,所以这东西在宁家刑堂,摆着的时候比较多,也无非就是个震慑,让众人忌惮而已,几乎不会用到。
掌刑人若是连这条鞭子都祭出来,那自然不是玩笑。
湛青被罚到这个程度,也不过就是差那么一口气没死而已,不可谓不重。再多打几下,真就没命了。
无论谁看,都足以惩戒。
所以他宣布处罚结束,允许观刑众人离席,也是合情合理。
“等等。”但这种时候,宁家那位六叔公依然还是要给自己强行加戏的。他出声开口,让准备起身离席的诸位又都迟滞了片刻。
宁越和龙爷压根没起来,早料了会有这么一出。
六叔公那是得理不饶人无理讲三分的,他孙子吃了亏,岂能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六叔公,这刑我们也都观完了,人都那样了,再不解气,湛青就没气了。您也差不多一点,年纪一大把,心胸开阔点吧。”宁霖抬腿,军用靴子踩上了自己面前的小茶台,把红木的茶台弄得咯吱直响。
前头坐着的四叔此时也不再沉默,开始帮腔的说:“小霖,话不能这么讲。要是你跟冲儿受一样的伤,你也能心胸开阔一点?”
宁霖对这等挑衅却是半点不怒的,他冷笑道:“我就算真受了那样的伤,也不会哭着跑回家让爷爷叔叔替我找场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爷爷他早就不在了,就算在,也不会这么惯着我,我要敢哭着跑回家,他还不得拿枪顶着头把我轰出门。自己的仇怨自己解决,开什么刑堂耽误大家时间。丢人现眼。”
他侧头,看看六叔公,一脸痞气的笑道:“六叔公,您跟我爷爷是亲兄弟,也该学学您大哥。要我说,小冲就是给宠惯坏了,连点防身功夫都没学好就跑出去胡作非为,会出事也是意料之中。这孬得都没半点宁家男人样了。下边那东西,有跟没有,区别也不大啊……”
六叔公这下是彻底是火了,也顾不得家规不家规,一拍桌子到底还是掀翻了茶台上的杯盏。
此时宁越和尹徵两道目光同时罩到宁霖的头上,示意他闭嘴吧,别在瞎搅合。
被堂哥和亲弟两道目光同时问候,宁霖于是笑笑的摊手,不再言语。反正火已经挑出来了,他看戏就挺好。
但刑堂毕竟是尹徵的地方,不需要家主出面,尹徵便开口:“六叔公是还有什么话想说?”
“当然有。”这六叔公虽然是叔公,辈分大,但年纪并没有太高,他面色阴沉,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就算你说的没错,在宁家刑堂,若犯了家规却没有具体的执行依据,那么量刑的细则、如何惩处,向来都是刑堂主事说了算,但这件事情,是我冲儿一辈子的事,怎么了结,决不能让旁人说了算。”
“那依六叔公之见,又该怎么了结?”尹徵素来是照规矩办事毫不妥协的人。
难得这一回,他说了句不那么酷得掉冰碴的话:“既然您是长辈,又开了口,我也不拿刑堂主事的身份压人。不如我们心平气和的聊,湛青错了,也受罚了。事情总得有个了结。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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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你问我,我就给你个把事情了结的方向。”六叔公重新坐回到它的位置上,然后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站在后头他的人立刻掉头就走了出去。
众人见他一路从刑堂院落的侧门跑了出去,于是都按捺着等。
刑堂平常是不允许等闲什么人随便出出进进的,但尹徵开口了,就也给足了六叔公最大面子,把今天一切不合规的事情都忍了。
于是从掌刑主事到下面的司刑众人都没有组织六叔公手下的人跑进跑出。
不大功夫,跑出去的那个人居然带过来两个属下。且那两人是抬着一只盖了布的大笼子进门的。
尹徵盯着那只大铁笼,没说话。
然后,布套子被六叔公的手下人掀开,里头一只深黑色的凶猛大藏獒出现在众人眼前。
刑堂这个地方,倒没立过畜生禁入的规矩。
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
“小真,我想要的了结其实也简单得很,也不是非得要了他的小命。我这年纪大了,虽然不爱去翡翠岛上,但也知道你们那边是拿人当狗养着玩的。湛青在你手里,和只母狗想来也没什么分别……”六叔公说着便看向笼子里头那牲畜,对尹徵说,“不如就用它来玩一次。配个种,这事儿就算翻篇揭过,从此再也不提。”
黑道家族,耍起狠来百无禁忌,一条狗,真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六叔公无非就是想毁了湛青,顺便给宁真宁霖点难堪。他心知湛青拿着尹徵的刀,就是块免死金牌,无论如何,想要他的命是肯定不能够的。
所以六叔公此举,也不过是纯粹的羞辱泄愤罢了。
这话一出口,厉锐恨不得把那六叔公剁碎了喂藏獒。可怜湛青浑身是血的躺在他这里,到现在都不能去治疗。
不过幸亏如此,湛青也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否则听了都得气死。
此刻的刑堂出奇安静,似乎在等着掌刑主事者的表态。
尹徵对六叔公的要求却没有任何回应。
扫了一眼笼子里那只畜生,只见藏獒口中喘息剧烈,吐着鲜红的舌头,下身性器肿胀,像是被喂过药的发情状态。
他抬头,看着他家这位六叔公,目光平静,然后,掷地有声的叫了一个名字:“厉楠。”
不需多余的命令,厉楠听见这声召唤,一秒会意。
二话不说,入怀掏枪,对着牲畜一鼓作气就是六发子弹打过去。
一气呵成,干干净净。
没上消音器的手枪,在开旷的刑堂大正厅里,声音格外响,还带着回音,震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生疼了好半天。
厉楠跟在尹徵身边日子也不短,脾气性情摸得神准,哪能不知他家少爷是喜是怒。
明明一枪可以解决的事情,他偏要足足开上六枪,不是因为不能把那牲畜一击毙命,实是为了让尹徵多听几个响,消消火气。
这一下,却着实把六叔公那一干人等瞠目惊了一跳。
原因无他,等闲宁家人进刑堂,一律事前缴械,无论冷兵器还是热兵器,概不许随身带。这是百年前祖宗定下的规矩,为得是让所有宁家人都能够记住,无论在外头身份是尊是卑,官职是高是低,进了刑堂,犯错受罚,一视同仁。不带武器,认错领罚,心存敬畏。
这其中,家规里明确写着的例外只有一人,那便是掌刑主事,除他之外,进了刑堂的人,一概缴械,连家主都不带枪,以示对祖宗家法以及掌刑人权威的尊重。
只是,家规里虽说掌刑主事可以例外,但没有一位掌刑人这么干过。
毕竟,家主为了尊重刑堂权威,进门不带武器,身为刑堂主事,大抵都不会真的带枪进场,毕竟,这需要彼此尊重,否则就显得目中无人了。
因为历代刑堂主事都没有私带武器枪械的习惯,所以众人心里默认的其实是大家谁也都不带枪械的不成文的规矩。
在刑堂里发生过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谁会想到厉楠竟然当众掏枪不说,还一连奉上了六发子弹,导致全场耳鸣一分钟。
非但如此,打完子弹,厉楠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退弹壳换上新弹夹。把退下来的空弹壳就那么哗啦一声扔在地上。十分挑衅。
这一刻六叔公那边的人忽然才发觉,若是在刑堂里有人要杀他们,那是多么容易得手的一件事。
其实,六叔公弄条狗上来,要狗上了湛青也并非他们的真实目的。
借势打压,甚至提出更多条件才是想要的。
开刑堂是为了冲儿的事儿给他们这边一个交代,不为难宁真一下,怎么让宁霖甚至宁越那边也一起跟着难堪。
谁人不知,湛青的爹,猎鹰堂的老堂主湛洪,当年便是力保宁越坐上家主位的太子党,说宁越不徇私偏颇回护湛青,打死他们都不会信。
所以,这狗弄上来,就是为了为难宁真,压一压气焰的。
若他们不想这么样下去,自然就得拉下身段,打个商量,说几句和缓的话,拿出诚意,开出筹码……
但谁成想,这一打压,不但没把对方的气焰压下来,反而把他们自己给吓了个心惊肉跳。
六叔公这心头一凛,为了掩饰虚惊,玄机发作大怒:“宁真,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
“他受刑是因为他伤了冲儿,你罚他是因为要给我们交待,自然要让我们满意。”
“他受刑是因为他错了,我罚他是因为要他对家规有所敬畏。怎么罚是我定的,至于旁人怎么看,我问,因为敬您是长辈。但您过界了,我们不谈也罢。”尹徵说,“我们宁家的人,向来不大爱讲道理,所以我也从来没有试图谈什么因果。但湛青,受刑之前,我是他的处刑人。受刑过后,我是他的婚约人。您满意也得满意,不满意,我也不在乎。”
“你——”六叔公气得缓了半天气,才接着说了一句,“目无尊长,毫无规矩!”
尹徵看看六叔公那边的众人,向来冷酷的表情并没有变。
“宁家刑堂里,我就是规矩。”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十分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宣泄情绪:“未经我允许,擅自弄头牲畜进门。玷污刑堂,依照家规,鞭刑五十。六叔公,您是打算现在就跪上来,还是另择吉日?”
——是现在就跪上来,还是另择吉日?”
这话一出口,就意味着是真翻脸了。
哪怕家规里是说,无论什么人进了刑堂,一概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但叔公毕竟是爷爷辈分的人,年事已高,谁都知道,即便真范错,那也是不能打的。
但看眼前这位掌刑主事的意思,可绝不是开玩笑随便说出来吓唬人的。
他是认真的。
而坑爹的是,他这份认真,合情合理合规合矩,半点不出格。
家规里真的就有那么一条,玷污刑堂,鞭责五十的说法。且没写是怎么个玷污法,也没说怎么做才算玷污。
如果指的是狗,那狗已经死了。如果指的是那一地狗血,那血却是厉楠弄的。严格说来,其实这个官司还可以分辨分辨。
但刑堂的解释权向来全凭宁真一人说了算。旁人也没有插话的资格。
六叔公不可能上前受刑,坐在位置上气得几乎心梗。但尹徵坚持要罚,毫不松口,管你是心梗还是脑梗,吃完药抢完救只要不进棺材就得受罚。见对方不回应,他也不催,就那么等着。
场面一度糟糕至极。
“不是,不是六爷!”六叔公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于彬自然立刻抢着上前来代为受过,“那畜生是我让人弄上来的,与旁人无关、与六爷更没有关系,这个罪责需得我来领。”
虽然于彬挨打六叔公面子上肯定也不会好看,但总比这么僵着要好。真要是罚到六叔公身上五十鞭,那真是不敢想象。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让于彬代过受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于彬自己也已经要走上去面朝众人跪下来的时候,宁真少爷却冷冷的吐出一句话:
“在宁家刑堂里受罚,你配吗?”
这一句,比打脸还疼,于彬真是想跪也跪不下去了。
宁真说的话还真是无可反驳。在宁家,能进刑堂里受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除了宁姓的本家之外,余下众人,想在刑堂正厅里跪下挨揍,最差的,那也得是要个副堂主的身份。
于彬,哪怕在六叔公跟前是最得力的心腹爱将,在外头也处处受人礼遇,但在身份上,跟堂主副堂主的边儿都沾不上。
宁家刑堂里,没有能给他跪的地方。
宁真手里的鞭子,也抽不到他的身上。
因为,不配。
尹徵当众一句话,又狠又打脸,却字字踩着道理规矩,没法不服,也无言可辩。
没有办法,六叔公那边立刻又站了一个人补上受过代罚的空缺。
这位,名叫宁远期,本是远房旁系的一位宗亲,同样姓宁,按辈分算,是宁越宁真他们这些人的小叔叔。早年在六叔公身边长大的,要说是半个儿子,那也没差。
他走上前来对尹徵说:“狗是我让人准备的,于彬他们带狗上来也是我交待的。我家老爷子不过顺势说两句气话,冲儿是他唯一亲孙,被伤成这样,多说两句泄愤,也不为过吧?如果真要追究玷污刑堂的罪责,那也在我,怪不到老人家头上。你说呢?”
尹徵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司刑众人,其中一人立即动身去取来一根普通的鞭子递给他。
尹徵接了鞭子,退后了两步,把刑堂上受罚的正位让了出来。
对宁远期说:“既然你认,那你就跪吧。”
搭好的台阶都不肯下,宁远期都已经动之以情的打圆场想要缓和了,尹徵却一丝松动的态度都没有。
众人一看,今天这意思就是,他宁真少爷是一定要抽人一顿才能灭了这一身戾气邪火了。
宁远期于是也不含糊,走上正中位置,面向众人,屈膝既跪。
尹徵一惯的不废话,略向上挽着的袖口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手臂,抬手便抽。半秒喘气的时间都没给留,五十下抽得一气呵成。位置全在脊背上,不偏不倚,没抽任何不符合刑罚标准的地方,但掌刑这件事,从古至今,就是个技术活儿,同样是打,打轻打重,五十下,可以不伤筋骨,五十下,也同样可以要了人命。
尹徵这五十下打的,却真是恰到好处。没要人命,但哪怕是宁远期压碎牙根也想忍一口气不吭出一声来,但到最后,他也没做到。
他疼得厉害,前三十下还硬撑了下来跪着不动。后面二十下抽完,真就直接趴在了地上。更别提那管不住的疼痛低吟。牙咬坏了舌头也咬破了,一张口,嘴边就渗出了血水来。
五十下打完,再得体的人也毫无形象可言了。于彬赶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搀起来带下去。
而尹徵则任由他们把人带下去,松开了握着鞭子的手,把漆黑的长鞭子往地上一甩,扔了出去。
那鞭子在扔出去的力道之下滑行一段挺长的距离,最后像长了眼睛似的,刚好在六叔公的脚边停下。
尹徵说:“家有家规,下不为例。”
说完,他转身便走,一秒都没有多待。
宁越颇玩味:“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小真发火……六叔公,您也是吧?”
六叔公坐在堂前,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那条鞭子,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听见宁越这一问,当真是胸中气血翻腾,面子里子挂不住,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宁越不肯罢休,接着说:“您这么大年纪,闹成这样,岂不难堪?我看小霖说的究竟也没什么错,还是心胸开阔点……对身体好。”
宁越又看向六叔公家的那边的三两个年轻晚辈以及下头跟着的心腹,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带着点薄责,“还有你们几个,叔公年岁大心火旺,容易冲动,也不知道劝着点,要你们有什么用?!”
宁越身居家主之位多年,脾气性情从来没人能摸得准。家里上下人等没有人真敢说自己不怕他。
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无论他言下之意偏袒了哪一方,但他的话,哪怕是六叔公这辈分的,也只能装聋作哑,吃亏是福。
宁越见众人皆不说话,便扫了眼笼子里的牲畜与地上的血污,蹙眉开口,“快点叫人进来清理。也都散了吧。”
于是观刑的众人陆续散去,六叔公也扶着椅子起身,随行的人赶忙过来递上拐杖,老头子眼皮也不抬一下,老大的不乐意,拐杖也没接,就那么头也不回的领着人走了。
一时间众人散去,刑堂正厅里没什么人了。只龙爷若有所思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收拾清理,不动也不走。
宁越起身凑过去,俯身低头,双手一左一右撑着对方座椅的扶手两边,面对面的四目相交,问他,“想什么呢?”
龙爷仰头,慵懒放松的回看宁越,“也没什么,就想你家里这些堂兄弟们,性情各异,和你一点都不像。”
宁越却说:“小真一向性格稳重。六叔公这么挑衅,若换了是宁霖,我怕都得闹开锅,再也没法收场……”
“那要换了是你……”龙爷愉快的回忆往昔,说道,“你这么出手大方,该不会送他们个大义灭亲吧。”
宁越低头看他,轻描淡写的答:“……不至于。”
“喂!”
“……嗯?”
“你挡我道了,起不起来?”
“我要是不起呢?”
“不起?”龙爷靠在椅背上,状似思索的咬了下嘴唇,“不起我要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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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青身上伤得重,来不及把他送回住处,背上不断的流血,止血粉敷上效果也不明显,弄得尹徵衣服上都沾湿了一片红。
他把湛青带上刑堂二楼的房间里,放湛青趴在床上,厉楠已经把医生叫进门给湛青处理外伤。
浅些的伤口还好处理,深处的却有些复杂。几处伤都深到见骨了,又长又深。只好先打了麻药针,再给特别严重的几处伤口一点点清理到位、细致的消毒然后做了深层的缝合,至于外层的伤处,为了避免留下痕迹,便只一条伤口一条伤口的贴上敷料贴,不消片刻,湛青身上的敷料贴已经是纵横交错,简直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裸露在外。
厉锐担心湛青,原本沉默的靠在一旁盯着看医生缝针敷药,宁霖却推门闯进屋,旁若无人的长胳膊一抬,不由分说把厉锐拽走了。
厉锐也没心思跟他抬杠,更不想在房间里弄出动静影响一声,加之宁霖死搂着缠着他不放,也就只能跟他出了房间。
厉楠看看屋里守着湛青的尹徵,再看看走廊外头状似腻腻歪歪的他弟弟以及霖少,有点懵。
忽然觉得,自己站这里好像十分多余……
湛青昏睡未醒,身体有些脱水,医生给他挂水补液,之后看见他下身被打孔穿钉,本要再确认一下伤处,看看是否需要进步一消毒上药,却被尹徵制止。
他摇头对医生说“不用”,然后便让对方暂且回去。
湛青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觉睡到深夜,根本不知自己在刑堂挂水打针,更不知自己是何时被挪床送回到尹徵住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