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殷始终看着，不声不响地专注看着。他看着她踏出书店，和一位男孩交谈，再乘上返家的公车。

    其实不是故意的。和习惯晨跑的顾劭渊不同，他慢跑的时段并不固定。他途经书店斜对角的街口时，意外瞟见她与他人走进店内。他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而後在书店正对面停住。

    这一停，就是一个多小时。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为不挡道，他退至墙边。他不懂自己怎就停住了，或他是刻意不去思考缘由。他望向那扇不时被人推开的店门，察觉这是一份不具意义的等待。

    「下雨了，时殷出门时有带伞吗？」

    顾劭渊听乔歆这麽问，但他一早就到图书馆自习，刚刚才回到家冲完澡，因此不清楚顾时殷几点出门，更不知道他是否有带伞。

    「我打电话问他。」他正yu联系，家门口就传来开门声。

    「我回来了。」

    进门的是程颍。乔歆从客厅走向门口，对她说：「你外出和回家都会告知，不像时殷总是闷不吭声。」

    乔歆一手环在x前，另一手托着下颔，神情有些苦恼。

    顾劭渊已拨通了电话。「你在哪？有带伞吗？」他问完停顿半晌，皱起眉宇。「什麽叫没关系总之你会回来？你没带伞对吧？我去接你。把位置发给我。」切断电话後，他看了下传来的讯息，转告她：「时殷在超市後门，我去找他。」

    「我去好了。」程颍看他一身家居服。「我鞋子都还没换，b较方便。」

    顾劭渊本想陪她一起，可乔歆直接回：「也好，那就麻烦你了。」他便不好再多言。

    超市离他们住处不远，步行约十分钟的距离。

    程颍接近目的地时，看到顾时殷面无表情地站着。他仰着头，彷佛在凝视着什麽，又感觉都没落入他眼里。

    她走到他面前，唤了他的名字：「时殷。」接着晃了晃手里的折伞，他才注意到她。

    顾时殷没想过是她会来。「怎麽是你？」

    「不想见到我？」她佯装不满。

    「没有。」

    「你迟疑了三秒。」

    回程，他们走过一条巷弄时，恰有辆汽车自後方急驶而来。见她毫无察觉，他下意识拉住她，把她往里侧带。她还来不及反应，汽车就已飞驰而过。

    「你」他想提醒她注意安全，但对上她带着歉意的笑容，就又把话推回了心底。

    倒是她，忽然用手在彼此的头顶来回b划。「你是不是长高了？」

    「可能有吧。」虽同为从上而下的视角，与先前确实略有差别。

    「等开学量身高就会知道了。」

    在一处岔路口等待红灯期间，顾时殷淡淡开口：「你不需要勉强自己和我对话。」

    「我没有勉强。」

    程颍抬头看他，却读不懂他的情绪。以前那gu对她的敌意已不复存在，但反而更难理解他的真实想法。

    「我的意思是，不要接近我b较好。」他明白自身的x格，伤人又伤己。

    「不寂寞吗？」一个人孤伶伶的，不寂寞吗？

    「不会。」他否认。内心知晓是个谎。

    程颍得到他的答覆，咬了咬下唇，缓缓说道：「我以为有b较了解你了，原来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由於雨势增强，零星雨丝掠过她的脸颊，看上去犹如她哭了一般。

    对不起。他望着她，无声向她致歉。

    长久以来，他背负着歉疚而活。

    那些貌似脱离的不幸，其实未曾真正过去。就像蜘蛛丝，缠缚着他，黏稠又勒人窒息。无数个悲伤的片段，构成名为他的个t。一个连他自己都不ai的个t。

    他的诞生是母亲的累赘，年幼的弱小使兄长负伤，被收养仍与新家庭疏离。他彷佛一潭沼泽，幽深无底，靠近他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泥足深陷。

    她是不该出现在他生命的美好。他确实受到x1引，但也仅此而已，不该存有妄念。

    当她倒映於他眼底，她就成为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