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颍把订正完的考卷和蓝se原子笔交给乔歆，同时低声向她致歉。「对不起」

    乔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过考卷在分数旁签下名字。「为什麽要和我说对不起呢？」她能看出她有几科没考好，但不认为她需要为此道歉。「无论考好考坏，都是自己的事情。以前我也当过学生，我爸妈是很传统的家长，但凡成绩稍差就是一顿打骂。我不想成为造成子nv不安的存在。」

    不一会，乔歆把签好的考卷递还。「分数只能看出是否贯通所学，不该用於衡量个人表现。考前好好复习准备、考後懂得修正错误，才是最重要的。」

    程颍点点头，「乔阿姨，方便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怎麽会是耽误。」她轻拍她的手臂。「你要不要坐下来说？」

    「好。」她在乔歆隔壁坐了下来，又拿出手机点开术科补习班的网页。「我有点想报名美术类术科补习。」

    乔歆知道她参加了校内的美术社，也记得她上学期有绘画作品得奖。「小颍要为升学考试做准备吗？」

    「对，但是」她深知以艺术为职业有多困难，包含她的母亲都被迫对现实妥协。她没把握能不能做好，担心这笔额外支出最终沦为浪费。

    「以前表妹很擅长画图和手作。」乔歆滑动网页的卷轴，浏览课程介绍页面的学生作品。「不像我，连画个火柴人都能画歪。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曾拜托她帮我完成美术作业，结果她做得太好，成品被老师放在学校的艺文空间展出，真令人哭笑不得。」

    这是一段程颍不曾听母亲谈起的往事。

    「小颍在烦恼的是补习费的问题吗？」她猜到她的心思。「这方面你别多想。补习费确实不便宜，但只要你用心学习、在过程中有所获得，那就值得。爸爸那边我会转告。」

    「谢谢你」

    她曾想过，母亲的逝世，或将使她无依无靠，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加入这个家庭纯属偶然，却也如同一个转捩点，让她重拾亲情赋予的温暖。

    十二月初的周五，晚间十点半，梁晅和程颍一起走出术科补习班的大楼。那日适逢寒流，夜空飘着迷蒙细雨，街道弥漫着如烟的薄雾。

    梁晅很快从书包取出折伞，发现一旁的程颍还没找着。「忘了带伞吗？」

    「我好像放在学校的ch0u屉里」

    他看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有点想笑。「我送你回去吧。」他刚把伞往她的方向挪了一点，就见不远处有个眼熟的人朝他们靠近。「似乎不需要送你了。」

    程颍顺着梁晅的视线望去。「时殷，你怎麽会来？」顾时殷撑着一把黑伞走到她面前，「时间晚了，来接你。」

    「我要搭的公车快来了，先走一步。」梁晅这话半真半假。公车的确将要到站，但没那麽急，他主要是不想当碍事的人。

    梁晅大步离开，走的飞快。程颍甚至还没向他说再见，他就消失在了街角。

    「乔阿姨告诉你我在这里补习吗？」程颍问话时被顾时殷纳入伞下。

    「嗯。」他揩去她右颊沾上的雨丝。「前几天，她赫然发现你的补习时间偏晚，於是开口拜托爸爸开车来载你。我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想着爸爸向来习惯早睡，由我来接似乎更为合适。」

    她0了0被他碰过的地方，「抱歉，麻烦到你」

    「不麻烦。」他怕她被雨淋sh，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顾时殷依着她的步速前进，在路边等待号志灯转换时，他开口问她：「还记得你曾带伞到超市接我吗？」

    「记得。」

    「我当时说，不要接近我b较好。」他垂下眼帘，「是真心的，但也是个谎。我不想伤害你，反而让你难过了。」

    见绿灯亮起，程颍戳了戳顾时殷的侧腰，示意他们可以过马路了。待踏上对侧的人行道，他才继续说：「我其实很怕寂寞，可又不愿承认。总用冷漠的态度、尖锐的话语，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隔开。面对这样的我，你仍温柔相待，给了我笑容、说要陪我淋雨。」

    「快到捷运站了。」

    她貌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些许端倪。

    走入站内，顾时殷抖落伞面的水珠、未来得及把伞合起，一双小手已悄悄伸到他前方。

    「今晚好冷。」程颍望着他冁然一笑。

    顾时殷收好伞後，如过去那般，将程颍的手裹入掌中。他抚过她有些冻僵的指头，给出自己的t温。「还冷吗？」

    「不冷了。」

    身t，还有心，全都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