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泉茫然伸手要去碰自己空洞眼窝，被奈何一把抓住，「别碰。」

    「奈何……」h泉眼窝淌血，他的眼窝里明明什麽也没有，但他就是不由自主想去抠挖，明明什麽也看不到，但他却还在想，他不敢看、不想看。

    好可怕。

    h泉手上红线缝痕用力的都要散开，却还是紧紧抓着奈何的手，「奈何、奈何……」

    一声一声，听起来就像在叹息着奈何。

    「奈何、怎麽办……」

    怎麽办？

    奈何也不知道该怎麽办。

    「别让他听了。」阎王说，观天上哭号渐止，挑了眉，g起不屑微笑，「破碎魂魄听不起囚牛哭。」

    奈何连忙伸出手去捂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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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泉抓着奈何的手，眼窝透血，没那麽慌了，反过来轻轻拍着奈何的手。

    「奈何、奈何。」h泉轻声叹息，「别怕。」

    「这是逆天琴声。」阎王说，「早有听闻天界囚牛失踪，看来是堕入人间。」

    奈何心口一滞。

    人间有群垃圾，ai好奇珍异宝，什麽东西入了凡间，他们都要收罗进家中，把自己当成天与地，世间就是这麽不公平，他们一群垃圾身上自带着帝王命格，转生几次、地狱轮过几回，到头来，都还是人世帝王。

    带着帝王命格的他们，为所yu为，逆天道亦是常事，但谁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有这麽个逆天家族。

    堕入人间的囚牛，对他们来说就是至宝，是可以收藏起来的玩物。

    所以，去了哪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奈何。」阎王大人走前回眸一笑。明示暗示，时机已经差不多了，逃亡多年躲避自己罪刑的小朋友终於可以自己走进审判厅堂。

    奈何不来，他手里的孩子也撑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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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地狱都知道，奈何最疼惜囝仔，落难的孩子到他手里，都能完整的离开。

    「……」轻轻擦拭淌出的血水，奈何沉默不去看。

    那夜，直到夜半，h泉血泪未曾停止，似乎囚牛哭了，他也跟着心疼的哭。只是当事人在昏厥之前，仍细声告诉奈何。

    「别怕、别怕。」

    「奈何，哭了伤身t。」

    而再後来，等不到日头升起，那边的奈何桥边的奈何破窝，走出个青年。

    起早的地界居民都有看见，穿着灰袍的男人迳自走入h泉，涉水而过，阻挡所有yu上岸的恶鬼，背负着背上的小身子往酆都鬼城的地方去。

    「大人。」守门的鬼差挡在大门，闲杂人等不能在这种奇怪的时间点进阎王殿，就算是地狱老员工也一样。

    「阎王在否？」灰袍的守桥人问，灰se眸子里透出gu疲倦。

    「……在。」守门鬼差猛然想起，今日阎王大人特意从大门回城，守好门喔！我今天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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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王大人居然会留在城内？鬼差激动了。平时总是流连人间忘记下地狱、阎王怎麽突然想起要在城内过夜？

    别这麽兴奋。阎王大人款款一笑，我要等着客人上门。

    客人？

    现在一看，守门鬼差总算是懂什麽叫做客人。

    「好，你帮我顾着他。」灰袍男人放下背上的重担，交到鬼差手里。

    鬼差愣愣接过，发现是个眼窝溢血的瘦弱青年，只剩下轻浅呼x1，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一样。

    「大人、你……」

    只见灰袍男人衣袖卷起，站到紧闭的酆都城门前。

    酆都城门一左一右，平时有鬼差负责开门放鬼入鬼城，守门鬼差自认做了这份工作

    一甲子，应该什麽奇事都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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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回，却超乎他的想像。

    纤长身子稳稳站着，伸出手来，一左一右两片门板。门板上的鬼面眼珠子转了转，目光盯到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想看看是怎麽样自不量力的家伙，以为靠一己之力可以打开地狱鬼门。

    奈何双手抵住门，沉住气，往前用力。

    鬼门很大，奈何在门前就如同蝼蚁，渺小卑微。照理来说，奈何应该连门把都碰不到，更别说开门。

    守门鬼差瞠大眼，不敢置信。

    灰袍男人一步一踏往前前进，每进一步，门就退一步，虽然极度缓慢，但最终仍开出一道门缝，足以这男人还有他背负的小青年通过。

    「谢谢。」

    开门的男人说了声谢谢，鬼差连忙将被交付的青年放回灰袍男人背上。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男人身上全是锁链，沉沉压在背上身上。

    守门鬼差瞠大眼，原来这人也是个罪人。所有罪行在入了门的一刻无所遁形，也就是说，这些锁链，是守桥人身上本就有的东西。

    稳稳托着背上的青年，守桥人点点头，打直了背脊，曳着枷锁镣铐往酆都鬼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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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链清脆声响，和着玉佩断玦敲击声音。

    灰袍身影负着重担往里走。

    阎王殿上，罪人皆不在，整个大殿只剩下一个阎王、一个辅佐官，两个人一起下棋打牌，阎王每场都输，输给那个据说是地狱之中一鬼下万鬼上的第一辅佐官简壹。

    可能是因为被强迫留下来加班，第一辅佐官的表情很难看，看着阎王像在看混帐。

    「大人，门开了。」第一辅佐官下了最後一子，将军。

    「是呀。」不殇阎王输得起，乾脆将棋子当作叠叠乐，叠出一座高塔，看的辅佐官摇摇头。怎麽自己辅佐的王都不是正常人。

    「是个大罪人。」简壹辅佐官又说，远远的就听见了，枷锁声音，铁链声响撼动天际。

    可是很奇怪，他在地狱服劳役这麽久，没听过绑缚的这麽松的铁链，似乎只要被上铐者愿意，随时都可以解开铁链逃之夭夭。

    「说错啦。」阎王站起身，一身素白走回王座，毋须王冠即能称王。

    「等着看大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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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锵。咖锵。咖锵。

    靠近了，铁链曳地声。

    守桥人出现在阎王殿。

    不殇阎王笑容微歛，打量了守桥人两眼，挥挥手，让第一辅佐官过去。

    简壹木着一张脸走上前，接过奈何背上的青年。

    怎麽也想不到，所谓大罪人，居然是自己的同事。还是自己的前辈。

    「大人……求见。」奈何的声音低低的。

    整个阎王殿就剩他们几个，三个人各在一边。

    「过来吧。」不殇阎王摆摆手，想装出阎王的刻板模样，不过有点失败，据说是少了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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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移动脚步，拖着身上所有东西往前。

    「有什麽事？」不殇阎王明知故问。

    「大人，h泉会si。」奈何站在大殿中央，不知道有多久没见过这人站在这里。几百年来，奈何连地狱大门都没踏进去过，被放逐的罪人想踏进阎王殿，首先要推开左右不知道几万斤的大门。

    先不管为什麽奈何有办法一个人推开大门，光是奈何愿意离开奈何桥就是奇事一件。

    「喔？」而不殇阎王大概是近年最任x的阎王，看起来b前任阎王铁律大人还要乖巧听话，实际上是个连阎王冠都不戴就上朝的叛逆小朋友。

    「那麽，你想要什麽啊？」不殇阎王一身白衣，恬淡微笑，直接切入重点。

    辅佐官安静的看奈何动作。

    只见奈何一弯背脊，认真行了大礼，「大人，求大人给小的许可，可以去往三界。」

    简壹微微睁大眼睛，果然是个大罪人，只有罪不可赦者，才会被禁来去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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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能怪他，奈何来的时间b他还要早很多，甚至现在的阎王殿官员都可以算是奈何一路看大的。只知道那边的奈何桥有个守桥人，不知道那个守桥人本就是个罪人。

    不殇阎王眉眼微眯，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理由呢？」

    奈何继续低着脑袋，「带着h泉去求药。」

    「若是我不准呢？」不殇阎王嘴角微g，没什麽阎王气场，倒像朋友之间闲聊口气。

    「我便违命寻药。」奈何一句话说的理所当然，天地不惧。

    不殇阎王似是觉得好笑，眉眼笑的眯起，「奈何，什麽理由让你这麽拼命？让你愿意来这里？让我看一看你身上带了什麽？你原本那麽嫌弃他。」

    奈何偷偷抬头，恶狠狠地瞪了座上阎王一眼，惹的不殇阎王笑容更大了。

    「h泉想活。」奈何用力吐出四个字。

    不殇阎王点头，算是接受这个理由，直接ch0u起桌上一纸交给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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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接过，是张早就签好名字的许可。

    ……所以阎王这是在耍他？

    奈何抬头，只见娇小阎王不知何时踏下王座，站到他面前，「奈何啊。」不殇阎王笑得像个孩子。

    「你此去人间不容易。」开口说道，奈何直觉接下来有麻烦事正在等着他，但是别无他法，他现在正站在不殇阎王的地盘，那块烂r0u还在辅佐官手上。

    「顺便的，把在夏家的孩子也找出来吧。」

    不殇阎王轻声笑，00奈何的脑袋。

    「……是。」奈何低下头，低声应是。

    然後，然後的然後，灰袍的男人没有再回奈何桥边的小破房子，他背着背上的重担，往酆都鬼城外走。

    身上的枷锁不轻。他的脚步也不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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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第一辅佐官看着灰se背影远去，眼神看向阎王掌中还未散去的白雾，没记错，那是阎王大人自己的魂魄。

    h泉水净魂，走一次水，就洗一次魂，道行够高就得以不洗净魂魄以碰泉水，但魂魄仍是会伤。

    奈何走这一路过来，来时魂身有些破碎。

    走时却又完整了。

    「嗯？」不殇阎王微笑应声。

    「你……」简壹有口难言。

    「嗯？」不殇阎王继续微笑。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