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帅莫急。”寇顾恩觉得有些心累,却又对眼前这个莽夫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劝道:“苏亦那么聪明的人,身边又岂会不安排高手保护?到时候计策未成,反倒打草惊蛇。”
“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望月罴狠狠一拍桌子,“那你说怎么办!在凉州府打了快一个月了,尽他娘吃齐姓小儿的阴招,老子的耐性早他娘没了!”
寇顾恩脸色一僵,耐着性子继续说:“阴谋不可取,自有阳谋可行。我们在雁迟关留下的大拨军马不就是为这个时候准备的?让他们直取冀北,只要将那边的防线撕开一道口子,我们这边的压力顿解。到时候再活捉了苏亦,岂不美哉?”
“这便是我与大王的意思。在宜凉道与闰国大军周旋,假意我们的作战重心也在这边,实则大军直取冀北。”
“你怎么给我保证能打垮冀北防线?还活捉苏亦,苏亦位高权重,岂会让自己轻易置身险地?”望月罴见寇顾恩又搬出了耶律止戈的名头,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寇顾恩淡淡一笑:“熊帅难道忘了,那位老将军此时也在冀北,在关键时候,他自会出手,小小一个苏亦,不在话下。”
望月罴脸色微微一变,然后逐渐缓和了下来,思考了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再说说这边,我们这边要怎么打?”
“目前的情况其实很简单。”寇顾恩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出一道横线,“这是凉州府,西边是从冀北来的军马,我们在这处高地。”
“之前是我们势大,凉州府只能据城而守,不敢出城一战。如今他们大军驰援过来,无非就是攻守转换了过来。变成了我们守,他们攻。”
“也并不是全无好消息。”寇顾恩舔了舔嘴唇,“我们位于高处,于骑兵有利,凉州府里的缩头乌龟也终于敢出城一战了,届时便是实打实拼人命的时候,也正是能快速消耗掉闰国战力的时候。”
“呸!”望月罴啐了一口,“我能不知道?但你以为只有闰国死人我们的儿郎就不会死?只怕到时候我们的人消耗得更快!”
“这就要看熊帅的统兵手段了。”寇顾恩抬头看向望月罴,“开战的前几日会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熊帅定要稳住军心,让我大羌儿郎悍不畏死去冲杀,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士气被闰国打没掉,士气若没了,那我们就是彻底溃败。但若是能撑住前几日士气不坠,我们接下来便且战且退,往泽安城退去。这里是闰国主战场,他们吃了胜仗的甜头,定不会眼睁睁看我们离开,所以必定会选择追击,再往后就简单了,只要我们安稳退回泽安城,届时据城而守,与我们攻打凉州府岂不相似?打好守城战,静等冀北捷报。等到那时候,该着急的就是闰国了,他们若是退兵去驰援冀北,我们大可出城追击,从后面将他们缓慢蚕食。”
望月罴越听眼睛越亮,仿佛胜利已经就在眼前了,他使劲一拍手:“好!就照你说的办!”
寇顾恩长长吐出一口气:“话虽如此,但我等亦要谨慎行事,不可因一点差池而功亏一篑。”
“言之有理。”望月罴觉得看寇顾恩越来越顺眼了,他挥手唤来门口候着的亲兵,“给我传令下去,伐林堆土,连夜赶制拒马擂木,大军以防守阵型扎营!只待那群土豺攻来,老子要先给他们个下马威!”
北羌绵延数里的大营热火朝天地修筑起了简易防御工事,这些暂且不表,且说苏亦那边却是又遇上了麻烦。
苏亦住下的地方与原先江湖人在城内扎堆的地方不远。凉州府内早就没了百姓,更加没地方去买粮食,待自己带的干粮吃完后,这些江湖客们便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军营里讨要粮食。
齐宴竹虽说以不愿意出力就赶出城为由逼走了不少江湖客,但还是有部分江湖客选择留了下来。
直到苏亦来到了凉州府,有眼尖心细的江湖客发觉到,居然每日都有甲士亲自把好饭好菜送到这人府上。
于是就有流言传开了——说是那宅子里住着一个大人物。
第六六一章——留情一刀(shukeba.)
第六六一章——留情一刀
自从驰援过来的大军抵达后,北羌那边也顿时老实了下来,未再主动启战,凉州府这边苦守多日,连忙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休养生息。
战事未启,还居住在城中的江湖客们也就都松了口气。这群人虽然以往在江湖中亦是你死我活刀光剑影,却从不曾如近几日般成天都在尸堆里打滚挣命,难得有了休息时间,都赶紧的吃吃喝喝,抱着喝一顿少一顿的心态肆意放纵。
酒到酣时,一群江湖客们喝得满脸通红,围在一起天南地北聊着,聊着聊着,就提起了就住在邻街的“大人物”。
“你们说那宅子里住的到底是谁?”
“鬼晓得。”
“没见那帮当军的每天都恭恭敬敬去送吃食?那殷勤模样怕是见了亲娘也差不多了。”
“可不是一般士卒,看送饭那些人穿的甲胄,都是校尉老爷。”
“估计是朝廷派来的某个大官。”
“再大能大到哪里去?能有齐宴竹官大?”
“我还像还真看到过齐宴竹也去过那宅子”
“光在这里猜能猜到个屁,不如直接去问问!”
江湖中人本就对朝廷官家没什么敬畏心,一有人提议,这群人趁着酒劲,顿时就开始起哄了。
一名高瘦男子在起哄声中被推举出来,他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朝着苏亦宅子走去,一大帮人跟在他后面。
高瘦男子拎着酒坛,摇摇晃晃来到宅子门前,抬手就开始拍门。
“砰砰砰!”
一名身着便装的锦衣卫把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看去,只见门外站着高瘦男子,酒气顺着门缝就飘了进来。
锦衣卫嫌恶皱眉,作势就欲关门,那高瘦男子却是反应快些,当先伸进来一只手臂,卡住了门缝:“唉唉唉,别急。”
若放在平时,锦衣卫早就发作了,但他也知苏亦在凉州府这事不得声张,不得不压着脾气:“阁下有何贵干?”
高瘦男子嘴里喷着酒气:“没事!就是想来打听一下这宅子里住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锦衣卫眼神泛着冷意:“赶紧滚,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高手男子醉意正浓,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了,一瞪眼就想发怒,但锦衣卫却眼疾手快,将高瘦男子的手推了出去,将门一把关上了。
高瘦男子大怒,他身后被一帮江湖客看着,自觉颜面尽失,面子挂不住了,他抬脚就开始踹门——
“咚!!”
“给老子开门!”
大门紧闭,锦衣卫自然是不会再开门了,转身就朝屋里走去。
苏亦正坐在屋内,桌前放着茶,手里捧着兵书。叶北枳正给唐刀上油。
见锦衣卫回来,门外踹门声还未断绝,苏亦被吵得看不进书,皱眉问道:“门外什么情况?”
锦衣卫恭恭敬敬:“一帮喝醉了的江湖客闹事。”
苏亦又问:“他们何故滋事?”
锦衣卫冷哼一声:“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莽,非说什么要看看大人是何方神圣。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带弟兄去把他们全收拾了。”
苏亦闻言,忍不住捏着眉心:“果然,是我疏忽了,不该让齐宴竹安排人送饭的。早知就该如那些江湖客一样,我们自己去营中讨取粮食造饭。”
“再让他们这样传下去,说不定真的能猜到你身份了。”叶北枳突然插嘴,“就算他们没有证据,但只要传言传到了北羌耳朵里,你的算盘就全落空了。”
苏亦斜着眼看过来:“你有办法?”
叶北枳擦刀的手一顿,然后说道:“我去把他们全杀了。”
苏亦扶额:“当我没问你歇着吧。”
“我觉得齐宴竹做的没错,”叶北枳迟疑了一下才再次说道,“凉州府这边其实并不需要江湖人的帮忙。”
“我岂会不知?但战线横贯如此之长,江湖人一腔热血欲报国,他们打算去哪我又控制不了。”苏亦叹气,“能利用这一点把他们聚集来战场,已经是依赖闻风听雨阁的功劳了,难道还奢望他们能听指挥去打仗?”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叶北枳把唐刀平举在眼前,仔细检查没有一丝杂渍后才把刀收了起来,“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们的嘴堵住。”
门外踹门的声音还未停下,还伴随着许多人的叫骂声。
“酒疯子。”苏亦暗骂一声,招手对锦衣卫吩咐道,“去告诉他们,就说这里住的悬锋谷客卿长老,闻凉州府战急,特来助一臂之力——他们若再敢叨扰,莫怪悬锋谷的寒刀无情。”说罢,又转头对叶北枳说道:“你也去,陪着演一出戏,别杀人,吓唬一下就行。”
叶北枳无奈道:“早知道把陆枣带上多好,有他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叶北枳随着锦衣卫来到门前,将府门直接打开。
门外的高瘦男子正抬脚踹来,大门却措不及防打开了,这一脚踹空,整个人往里面扑去。
叶北枳见高瘦男子朝自己扑来,也不客气,抬起一脚踹在当胸,高瘦男子腾空飞了出去,摔在后面看戏的江湖客们跟前。
叶北枳突然发难是谁也没想到的,众江湖人被酒壮胆,顿时发怒:“当官的欺人太甚!弟兄们弄他!”
说着,打头几人抄起兵器就冲了过来,双方本就离得近,转眼就杀到了门前。
说时迟那时快,锦衣卫还未拔刀,就见叶北枳一步跨出门外,迎着冲来的江湖客们踏出一步——
那挂唐刀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众江湖客只觉眼前世界被漫天的白光所覆盖,所有人的身体骤然定格在原地。
一片树叶在下落过程中悄无声息裂成了两半。
“叮——”唐刀入鞘发出一声轻响,叶北枳站在江湖客们身后,按刀而立。
“噗噗噗!”伤口裂开,鲜血喷洒出来。
所有江湖客拿着兵器的那只手臂满布刀伤,衣袖碎成布缕,兵器齐齐跌落在地,鲜血迅速将衣衫染红了。
叶北枳转过身,冷冷说道:“悬锋谷门下在此,再敢造次,定斩不饶。”
第六六二章——血腥味的风(shukeba.)
第六六二章——血腥味的风
这炫目的一刀把醉醺醺的江湖客们惊出了一身冷汗,酒意顿消,手臂上清晰的痛感更提醒着他们叶北枳的话不是开玩笑。
一众江湖客屁滚尿流地跑了。
叶北枳扯着悬锋谷的虎皮也算狐假虎威了一把。当日傍晚时分,苏亦又派人去打听,终于确定江湖客那边又有了新的传言——说是那宅子里住着的其实是悬锋谷的宗师人物,而且脾气还很暴躁,就连朝廷这边都得给几分面子。
苏亦这下才算放了心,高兴之下,直接下了令,今夜便要给北羌来个狠的。
齐宴竹收到军令,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可行,于是立马调拨大军,命全军吃好晚食,做好修整,待月亮升起,便要出城直取北羌营寨。
这种军队大规模的调拨整顿自然是瞒不过北羌那边,望月罴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连忙下令通报全军,大军回缩成防御阵型,严阵以待,就等闰国这边反应。
是夜,苏亦稳坐家中——他自然不会真的跟随军队杀上战场,两军厮杀阵型调整这些事齐宴竹比他厉害多了,他只需坐镇后方,派出人去传达军令便可。
随着远处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北羌与闰国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算开始了。
苏亦坐在院子里烤着碳炉,他身上披着厚实的裘衣,正在看京城送来的书信,仿佛城外打仗与他无关。
“为何在夜里起兵?”叶北枳坐在屋顶的房檐上,不时把目光望向城外。
苏亦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茫然了一下:“你坐那么高作甚?”
叶北枳道:“隆冬还未过去,夜里冷得彻骨。以前在飞凫营的时候,我们都不喜欢在冬天夜里打仗,因为只要受一点伤,便有可能会生冻疮,几个月都好不了,若是伤在别处还好,若是伤在手上,那就连刀都拿不稳了。”
苏亦放下信,捧着手呵了口热气:“我自然是知道的。不仅伤势不容易好,在这种天气,士卒伤亡也会较暖和时节要多上许多。但现在是我们人多,北羌又无险可依,这种纯粹拿人命去拼的战役,我们怎么也不会吃亏。”
城外喊杀声震天,还间或伴有大地的震颤,这是投石机抛出巨石,落在了人堆中,叶北枳不用想都能猜到城外的战争是有多么惨烈。
“他们为什么不退兵?”叶北枳问出了疑惑很久的问题。
苏亦笑了:“会退的,但肯定不是现在。他们还有大军在后方,是给冀北宁邺战线留着的,至少这拨大军抵达冀北前,他们是不会退兵的——他们要给另一边争取时间。”
“那冀北那边能守得住吗?”叶北枳又问。
“守不住也得守。”苏亦微微皱眉,“跟北羌那边一样,冀北其实也是在替我们争取时间。我们必须在冀北防线奔溃之前,追着这边的北羌军队打,一直打到他们溃败,再一路往北打到雁迟关去,只要攻下雁迟关,便是截断了在大闰境内所有北羌军马的后路。”
“懂了。”叶北枳默默点头,在房顶上站起身,远眺北面城外方向。
苏亦拿起信挥了挥:“还记得陈忠君吗?就是差点被你宰了的那个。”
叶北枳头也没回,只是应了声:“嗯。”
苏亦把信扔进了碳炉里,看着信被火焰舔舐着,慢慢化为灰烬:“夜凡说京城最近有人在打听南苇姑娘他们,他派人去查了才知道是陈忠君的动作。”
叶北枳这次终于回过了头来,盯着苏亦:“然后?”
苏亦摆了摆手:“别这样盯着我,京城安好,南苇姑娘也安好。陈忠君那边自有人去对付,他现在自顾不暇,没空管别的地方。”
叶北枳转回了头,半晌后苏亦听见叶北枳的声音传来:“若我们回到京城你还未解决掉他,我就自己去把他做了。”
“哪来这么重的戾气”苏亦嘀咕一句,发现叶北枳还望着北方,无奈道,“你在这里能看到什么,不如上城墙去看。”
叶北枳一愣:“那你这边”
苏亦打断了他:“我随你一起去。”说罢,招手唤来锦衣卫,收拾一番众人就出了门。
来到城墙下,自有锦衣卫去递上齐宴竹给的令牌,一行人畅通无阻上了城墙。
叶北枳眺目望去,只见平原上的大军犹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弩车投石车各种大型器具星罗密布,每一次发射都会带走大片的人命。虽然是厮杀正惨烈时候,但大军在齐宴竹的指挥下,整个阵型进退有据,阵型不时变化,北羌却只能龟缩据守高地,被打得苦不堪言。
苏亦却皱了皱眉:“北羌那边的主帅也不简单,仅仅一个高地可守,却仍能保持阵型不乱,更值得称赞的是,面对远多于己方的军马,北羌的士气依然高昂。”
叶北枳站在城墙上看得真切,他注意到,闰国大军看似将北羌高地合围,其实在北面的阵型明显要薄弱许多,再联想到苏亦之前所说,心中有了猜测:“你想让他们从北面退兵,然后追击?”
苏亦叹了口气:“但北羌却不上当呀,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给冀北那边争取时间了那就打吧,反正两边都是拿人命去填,我们也不吃亏。”
“嗯”叶北枳点头,冬风吹来似乎都带着一丝血腥味,叶北枳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
苏亦不经意注意到这一幕,有些好奇道:“你喜欢打仗?”
谁知叶北枳却摇头了:“不喜欢,打仗就意味着死人,对士卒来说,死的还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你不了解那种感觉,昨日还跟你一起喝酒的人,今天你就得替他收敛尸骨。”
苏亦眉毛一挑:“那我怎么觉得你有些跃跃欲试?”
叶北枳舔了舔嘴唇,手掌无意识的握紧,摊开,摊开,又握紧。
“我只是有些激动。”
“激动?”
“哈”叶北枳吐出一口气,“杀敌杀多了,再次回到这么熟悉的地方,就像是一种本能在驱使着我”
“让我情不自禁想再次拿起刀来。”
第六六三章——血染黄土(shukeba.)
第六六三章——血染黄土
苏亦哑然:“你想上战场杀敌?”
“算了”叶北枳摇头,然后望向头顶苍穹,“近几年天人境频出,天地灵气流逝过多,我隐约感觉,或许很快就要有大灾降临,大批的生灵都会断绝生机,以补天地缺失的灵气。”
苏亦沉默了一下:“这种天人说法太玄乎了,各种天灾自古有之,我也是了解你们天人境后才知还有这种对天灾降下的说法——一开始我真的以为这只是天人境不愿意出手的一个借口罢了。”
叶北枳转头看向苏亦,他指了指北面的战场:“那你要我出手吗?现在我是听你的,只要你开口,我这就过去帮忙。”说到这,叶北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虽不敢保证今日就能击溃北羌,但只要给我一批擅死战步卒随我冲锋,在北羌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还是能做到的。”
苏亦怎么看都觉得叶北枳脸上写着跃跃欲试四个字,他连忙拒绝:“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你若出手,不就是给了北羌那边的天人境理由吗?你的作用该在后面,放在这里太大材小用了。”
带着血腥味的风扑面吹来,苏亦被吹得连打几个喷嚏,会来事的锦衣卫连忙送上了厚实的大氅给苏亦披上。叶北枳吹了会风,有些躁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北羌为了减小伤亡,围着高地把阵型紧缩成一团,从城墙这边看去,整个战场就仿佛是一窝闻到的红糖的蚂蚁,将这块名为“北羌”的糖块包得严严实实。
“咦?”苏亦发出轻声的疑惑,眯着眼望着城下。
一对十数人的小队正朝着这边跑来。
这伙人没有骑马,步履匆匆。
叶北枳目力过人,替苏亦解惑:“是江湖客。”
“临阵脱逃?”苏亦眉头微皱。
交谈间,那队江湖客也跑到了城下,大声呼喊着让守城士卒打开城门。
苏亦俯身看去,这下看清楚了,原来这伙人几乎都负了伤,甚至有两三个伤重的被其他人背在背上。
城门开了一条缝,这队江湖人急忙进来,朝着城内修整的地方去了。
“嘁,”身旁的锦衣卫发出一声鼻音,“果然真打起来还是要看大闰将士。”
“不一样的。”苏亦摇了摇头,“大闰士卒,既为兵身,自然是要上战场拼命。而这些江湖人,能靠着一时意气上阵杀敌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不能再要求太多。”
“不能怪他们临阵脱逃。”叶北枳开口道,“这也是习惯使然。将士们上阵拼命,战死沙场,都是死得其所,因为他们自当军那日起便注定了这是他们的存在目的。而江湖客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在江湖里摸滚带爬,为的却不是要和谁拼命,而是怎么活下去。所以在知道事不可为时,自然就只剩下逃命这个选择了。”
“所以我说齐宴竹没做错,这里并不需要江湖人。”
苏亦摸着大氅,兽类的皮毛摸上去十分顺手:“你可知现在城里还剩多少江湖客?直至今日,只剩下不到百数了,都是被齐宴竹那番话给气走的。你想想,他们离开后,那些来前线杀敌的江湖人又会怎么骂朝廷?说真的,冀北防线那边,还是很需要江湖客的助力,我真的担心这件事在江湖发酵,最后就没人来帮忙了。”
“你还怕被骂?”叶北枳瞥他一眼,“这些年江湖上你苏亦狗官的名头我也是听说过的,还听说不少打着清君侧名号来杀你的江湖客都尸骨无存了。”
“我总不能把脖子伸过去给他们砍吧。”苏亦无奈道,“再说了,我自然是不怕被骂的,怕的是让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据我所知,这些年中原不少起事的反贼,都是江湖人带的头。”
“非要这样说,那就该让齐宴竹把当初在城里的江湖人全都砍了,一个都别放跑。”叶北枳靠在墙垛上,有些好奇地摸着身旁的重弩。
“这算什么狗屁办法。”苏亦苦笑不得,“有没有靠谱点的?”
苏亦发问,身后跟着的几名锦衣卫顿时觉得机会来了,纷纷冥思苦想。
叶北枳接了句:“江湖人的事,还是得按江湖上的规矩来解决,杀又杀不得,那你一当官的还能做什么。”
苏亦一愣:“有道理。”
叶北枳回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