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湖人自己解决,有道理!”苏亦双眼大亮。
叶北枳笑道:“看你这样子,是想到办法了,说来听听。”
苏亦展颜大笑:“你忘了唐锦年现在在做什么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正合适!”
这场在夜里打响的战役一直打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结束。
大闰这边,将士们鏖战一夜,人人脸上皆带着疲态,攻势业已轮换了好几轮。齐宴竹觉着差不多了,再强攻下去也顶多是人命的消耗,要攻破北羌防线还是有难度的,于是传令下去,敲钲鸣金。
伴随着钲声响起,不管是大闰这边还是北羌那边,双方都是松了口气。
闰朝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漫山遍野的尸体,鲜血早已经浸入了脚下的沙土中,远远望去,那处高地被染成棕红,与后方的灰白色的平原泾渭分明。
闰朝退兵了,齐宴竹几道军令下去,大军轰隆隆回驻地造饭修整。但北羌却没那么轻松了,他们得趁着这难得的间隙,重新稳固防线,修筑防御工事。
齐宴竹最后一道命令发下去,命人去收敛战死将士的尸骨,把一切吩咐妥当,领着几名亲兵策马朝着城里奔去了。
齐宴竹才到城下,一抬头就望见了站在城墙上的苏亦,二人目光对上,只见苏亦面色不悲不喜,目光却有些冷峻。
齐宴竹心头一紧,待进了城,连忙小跑上了城墙。
“见过大人。”齐宴竹单膝行礼,率先一步认错,“属下愧对大人信任,未能突破北羌防线,无功而返,甘愿受罚。”
苏亦正思考着怎么安排唐锦年去办事,被齐宴竹突如其来的认罪给整蒙了:“何罪之有?北羌龟缩阵型御守,若一夜功夫就能攻破,那你齐宴竹的本事可就大了。”
第六六四章——看破局势于大丰(shukeba.)
第六六四章——看破局势于大丰
于此同时,西边。
赤铜关坐落于整个西面防线的最中央,背倚花鹿山天险而建,连接着冀北宁邺二地,同时也是西面防线上少有的几个雄关重城之一。
此时,骁卫大元帅于世邦就坐镇于此。
此前赤铜关守军被苏亦一纸军令调走,前去驰援凉州府,当时还在宁邺地界的于世邦就赶紧率军前来坐镇,下了军令状要把赤铜关经营得固若金汤。
虽说在京时,于世邦是武将派系里的领头羊,与苏亦多有争执,但此时国难当头,他可不敢在这时给苏亦使绊子,再加上他也收到了风声,应谷通在闰羌边境上熬了好几年,似乎陛下有意将他弄回来了——于世邦可不想这武将派系领头羊的位置还未做热乎,就又被应谷通给挤了下去。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把防守西面防线这件事给做得漂漂亮亮的。
就在昨天,他已经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北羌一直按兵不动囤在后方的那拨大军,终于有了动静,而且是笔直地朝着西边方向来的,目的再明确不过。
监城司大堂内,于世邦坐在最上首,两边依次坐着大小将军,众人围着长方形的沙盘。
“禀将军,北羌西路大军行军速度很快,望将军早做决断。”许久无人开口,一名游击将军忍不住率先说话了。
于世邦沉着脸敲了敲桌子:“整个西面防线成蛇形曲折,两头相距最远处甚至快马半月才能抵达,防线拉得如此之长,我们又不清楚北羌大军会选择从那一点突破,本帅岂敢擅下决断?”
于大丰坐在于世邦的左手,他原是户部尚书,其人遇事冷静,眼光精准刁钻,早年也曾在兵部任事,所以此次战启,苏亦特将其调任,任职指挥佥事,随军于世邦,亦能起军师作用。这人在朝堂时便是中立派,几乎从不参与朝堂斗争,所以不论是武将派系,或是苏党戚党,都对此人放心。
此时见于世邦问话,于大丰便开口了,他这人讲规矩,先是起身朝于世邦行了礼,才说出自己见解:“于帅明鉴,太师苏亦此前曾有断言,北羌西路大军来攻,是其主力所在,其目的一是要击溃我大闰防线,二则亦是要替凉州府大军解围,缓解凉州府大军压力,这也是他们加急行军的原因所在。”
于世邦把眼睛一斜:“于佥事的意思是”
于大丰点了点头:“嗯,既然北羌西路大军急于要替东面解围,就必然会选择一条能最快抵达我们防线的路线,以及最容易击破的一点。”
于世邦能做到骁卫大元帅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庸才,被于大丰一提点,他立马把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沙盘,略一沉吟,拿着细杆在沙盘上某处一点:“祁阴山脉?”
于大丰嘴角挂着微笑,他抚着胡须点头:“没错,要说如何急行军最快,自然是直接翻过横贯东西的祁阴山脉,冀北地界就在眼前。”
“言之有理。宁邺尚在冀北更西面,北羌西路大军要杀向宁邺还需绕路,所以多半会直接攻打冀北是没错了。”于世邦盯着沙盘自言自语,“只是冀北多丘陵,大多城关都有险可守,他们会选择哪里做突破口呢?”
面对这个问题,于大丰也沉默了。
一个武将小声嘀咕:“咱们又不是北羌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猜得到他们会去哪边?”
“之前说的也都是猜测,”于世邦的嫡系,宋搏虎沉吟了许久,此时也附和道,“万一北羌反其道而行之,还真就绕路宁邺,到时候我们把主要兵力都放在了冀北,岂不是要吃大亏?”
于世邦悄悄瞪了宋搏虎一眼,他也知道于大丰是真正懂兵法的人,不愿得罪了。宋搏虎知道引得于世邦不满连忙闭嘴了。
于大丰却忽然眼前一亮:“反其道而行之!”
于世邦也趁机岔开话题:“于佥事有何高见?”
于大丰面露喜色:“多亏宋参将点醒了于某!一言惊醒梦中人,于帅,北羌多半会选择攻打玉羚关周边!”
“玉羚关?”于世邦眼睛一眯,半晌没想明白其中关节,遂虚心问道,“玉羚关位于冀北防线偏西,但此关尚有守城兵力,而且地势较周边高上不少,不说易守难攻,却也绝不是易攻之地,还请于佥事明示,为何北羌会选择此处?”
于大丰狠狠一敲桌子:“因为苏太师就在玉羚关。”
于世邦眼珠子一转,以他和于大丰的官职,都是清楚苏亦其实早就悄悄跑凉州府去了,也只有总兵以下官职的人,才会以为苏亦还待在玉羚关。
虽然心里清楚,但于世邦当然也不会傻得说出来:“苏太师在玉羚关没错,可这与北羌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的。”于大丰朝于世邦使了个你知我知的眼色,“苏太师身为镇巡司马总督,统御全军,他正坐镇玉羚关的消息北羌也定是知道。不论让谁去想,都想得到有苏太师坐镇的地方,必然会有大军据守,定是难攻之地,但相对的其他地方的守军就必然薄弱了但其实呢?”
最后这一句却是问于世邦的,于世邦张了张嘴,有些明白过来了:“其实玉羚关只有守城兵力,并无大军盘踞。”
于大丰朝于世邦眨了眨眼:“是了,我们觉得北羌定会这样想,所以把兵力都分散到了别的无险地可倚的城关,但是既然我们能想到这点,为何北羌想不到,再给我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
在座众将恍然大悟,纷纷附和:“于佥事高瞻远虑,吾等不及也。”
“而且北羌攻打玉羚关还有另一个理由。”于大丰眼中精光闪烁,仿佛一只狡诈的老黄皮,“若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大闰东边大军放弃围攻北羌军,而不得不转头来驰援这边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擒下对大闰最重要的那个人。”
于世邦脸色沉了下来:“太师苏亦。”
第六六五章——蓄势待发(shukeba.)
第六六五章——蓄势待发
事实证明于大丰的眼光确实精准老道,于世邦也庆幸自己选择了相信于大丰。
四日后,探子来报,说北羌西路大军翻过祁阴山脉,直奔玉羚关而来,算上探子回来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开路的先锋军在城外扎营了。
好在于世邦早有准备,驻守宁邺境的大军东进,也不走官道,大军翻山越岭,于赤铜关集结,只待北羌西路大军抵达,便可拉开阵线,直接将冀北与宁邺相连隘口截断,势必要将战场死死钉在冀北境内。
于世邦治军也算很有一套,整个冀北防线的大军在他手中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哪怕是这么大规模的阵地转移,也都把动静压到了最低。
于世邦自然不会傻到过早地把大军派遣到玉羚关周边驻防,那样只会打草惊蛇。所以大军全部按在花鹿山后不动,又是走上路从后方绕行过来,防线上各路城关还留着守军,这些迹象与往常里并无二致,于世邦有自信认为,光凭北羌派出来探路的斥候根本察觉不到闰国军队已经在等君入瓮了。只待北羌西路大军抵达,扎下营寨,准备攻打玉羚关时,便要给他们个惊喜。
战事临近,于世邦把日常派出去的探子数目提升了一倍,每天就红着眼睛坐在监城司里等着探子军报,生怕错漏一点消息。
直到这一日。
监城司内,于世邦一只脚蹬在桌上,目光死死盯着沙盘不知在思考什么。于大丰手里攥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于帅,苏太师来信。”于大丰冲于世邦行礼。
“怎么?凉州府捷报?”于世邦眉毛一挑。
于大丰闻言,盯着于世邦不说话。
于世邦不耐烦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是我功利心重了。说罢,信里说什么了?”
于大丰这才开口,将信递上:“太师在信里交代,北羌西路大军有可万人敌者,叮嘱我等不可轻敌,以御守之姿御敌,使拖字诀为上策,不可轻易正面鏖战,待凉州府告捷,北羌西路大军自破。”
于世邦一听这番话,脸色就有些阴沉,索性连信都不想看了:“苏太师打得一手好算盘,本帅在这里苦苦守城御敌,他却克敌建功收复失地一样不误,只怕回京后又该加官进爵了吧?哈,他已是太师,下一步难道是瞧上了樊翁的左相位置?”
于大丰在心里叹了口气:“于帅,慎言。”
“难道你觉得本帅是在乱说?”于世邦斜眼看过来。
于大丰直起腰杆:“当今圣上明慧公正,苏太师克敌有功,于帅守城亦是大功,二者功劳不分高低,于帅只需做好当下之事,待驱逐北羌,大捷回京,陛下自会论功行赏。”
于世邦不轻不重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这时,一名探子奔了进来,算是给于世邦解了围:“禀元帅——北羌西路大军已尽数翻越祁阴山脉,驻军玉羚关以北二十里处,看样子是打算就此扎营了!”
“二十里?”
于世邦和于大丰齐齐低头看向沙盘,于大丰率先明白过来:“是跃羚涧,此处可进可退,看来他们也做好跟我们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持久战?嘁!”于世邦不屑地嗤笑一声,“他们耗得起吗?”
“有雁迟关作为他们的后盾和中转站,北羌西路大军还是耗得起的。”于大丰抚着长须,“只是东边凉州府被围攻的北羌军就不一定了。”
于世邦不再耽搁,他大手一挥:“传本帅令——机不可失,左翼军急行军北进,于望樵麓扎营按点,给我堵住北羌往西的道路。中军右翼军绕后玉羚关,静候北羌大军!”
话分两头,且说北羌西路大军这边,领头的将领乃是昭宣大将军慕容探辉,而之前曾跟着望月罴的瓜尔佳阿朵则跟着大军做了督略军师——他之前曾因凉州府一役被望月罴所恶,但耶律止戈不愿浪费其军事才能,便把他放到了西路大军,使之与望月罴两不相见。
瓜尔佳阿朵几年前在凉州府时曾与同在望月罴麾下为官的慕容步冠起过争执,后来耶律止戈对那件事下了定数,明显偏袒了瓜尔佳阿朵,反而把慕容步冠给贬了下去,令其不得在入军伍。但说来也巧,此次领西路大军的慕容探辉,正是慕容家的家主,亦是慕容步冠的大叔。
随军从雁迟关出发,一路行至跃羚涧,瓜尔佳阿朵一路上束手束脚,生怕慕容探辉找个由头就把他斩了。原因无他,慕容探辉对他虽无刻意刁难,但不喜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此时大军整个都动了起来,安营扎寨,垒筑石墙,伐木造具,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
慕容探辉穿着一身黑甲,领着亲兵各处巡视,瓜尔佳阿朵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想必此时玉羚关已经收到了我大军压境的消息,也不知苏姓小儿心里慌是不慌。”慕容探辉脸颊消瘦,说起这番话来更显得阴狠。
慕容探辉眼珠子轮过来,盯着瓜尔佳阿朵:“阿朵督略,你来说说。”
瓜尔佳阿朵心中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恭敬答道:“禀大将军,据斥候查探,玉羚关外蹄迹不显,显然是近日并无大军调拨迹象,小小一个玉羚关顶多能屯军十万,可见大将军之前所料不错,闰国必然是吃不准我们行军路线,已经将兵力尽数分散到了冀北宁邺二地。”
“甚好。”慕容探辉抿着嘴点了点头,“军情紧迫,待明日营地筑好,本将就要直接发兵攻城,先把玉羚关守军的锐气挫掉,待周边城关守军支援过来,就是我等将其一网打尽的时候。”
说到这,慕容探辉顿了一下,转头问道:“还有苏亦——那位去哪了?”
瓜尔佳阿朵自然知道慕容探辉问的是谁,忙道:“那位大人说是要先去探探虚实,又独自一人出营去了。”
慕容探辉闻言,脸色却也没有怒色,只是点了点头:“无妨,大王也交代了,那位不听任何调遣,可自己随意行事。”
瓜尔佳阿朵不禁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那位他的本事真的通天?”
慕容探辉猛地回头瞪住瓜尔佳阿朵:“这是你该问的?!”
第六六六章——鏖战玉羚关(shukeba.)
第六六六章——鏖战玉羚关
寒风凛冽,玉羚关关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
城墙上,披甲执戈的将卒神色严峻,藏躲后摆着排排的重弩檑木,油锅烧得咕咕冒泡。
玉羚关盘踞玉羚坡斜背,居高临下,只有南北两面城门,算得上是易守难攻。从北面城门出去便是官道,官道往外延伸下去倒是一片空敞,只是地势高低起伏,还多有灌木。这一片地势不平的“平原”上整齐排列着已经荒芜的田地,或许在未来这片土地上会再次迎来人们休养生息,将田地重新耕种,但绝对不是今天——北羌西路大军的铁蹄踏上了这片土地,踏碎了田埂上的冻土,朝着玉羚关遥遥以望。
北羌大军昨夜加急将营寨搭起,今日便从跃羚涧开拔,遇水涉水,遇林伐林,凡是敢挡在大军前进道路上的东西,被他们通通铲平,硬生生铲出了一条可容骑兵冲锋的道路来。
直到他们来到了玉羚关外的这片土地。
慕容探辉望着遥遥在望的玉羚关,眉头紧皱。
瓜尔佳阿朵暗自叹气,硬着头皮上前:“大将军且看,斥候所言无误,此处地势起起伏伏,骑兵跑不起来。”
慕容探辉重重哼了一声——早在之前瓜尔佳阿朵就曾给他说过这件事,但他未亲眼见到,又对瓜尔佳阿朵没有好感,便未理会,硬是把骑兵大军也拉了过来。
“攻城又用不着骑兵,”慕容探辉斜着瞪了瓜尔佳阿朵一眼,“本将是要留着骑兵对付闰国边路驰援来的援军,可有不对?”
瓜尔佳阿朵拱了拱手:“将军明智,并无不对。”
“哼。”慕容探辉一挥手,“传令!骑兵下马修整,步卒为前军,展开阵型,待器械营赶到,直接攻城!”
大军在阡陌纵横的田原上展开,像是一只大雁缓缓张开了翅膀。
玉羚关内,自从冀北境大军总督袁劲松率军驰援凉州府去了,原先的城守管芮行便接管了率军守城的责任。
此时管芮行就站在城头,眼睁睁开着远处田原上漫山遍野的大军拉开了阵势,再一想目前玉羚关守军不三万,他不禁就有些腿软:“快,快去禀报于帅北羌势大,速速驰援过来!”
亲兵领了军令,跑着离开了。
于世邦亲自领着二十万大军,就躲藏在玉羚坡另一面的山林中。
从玉羚关出来的亲兵穿过重重士卒的包围,被带到了于世邦面前,他喘着气单膝跪下:“拜见于帅,北羌势大,战线拉开数里,只怕顷刻间便要攻城,望于帅下令发兵,救玉羚关于水火!”
“本帅省得。”于世邦挥了挥手,“待北羌攻到城下,退无可退时,本帅自会发兵。回去告诉管芮行,给我死守玉羚关,待本帅率军攻来时,只要看见有一个北羌蛮子站在玉羚关城墙上,本帅要了他的脑袋。”
亲兵抬起头,额头上冷汗涔涔:“于帅!玉羚关所留守军不过三万数,如何守得?”
“必须守得!”于世邦猛地瞪眼,“就是要骗得北羌不留余力来攻,才可一举将其重创。你还不回去禀报?要本帅请你吗!”
亲兵被几名甲士架住扔了出去。
亲兵回到玉羚关,硬着头皮将于世邦的话复述给管芮行听,管芮行在城头跳脚大骂自不去提,却是北羌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云梯撞锤先行!步卒压上!”慕容探辉大手一挥,“今天就是用牙啃,也得把玉羚关给我拆了!”
大军发出震天的呐喊,无数士卒如出巢的蚁虫,朝着玉羚关发起了冲锋。
骑兵在大军后方修整,先锋步卒一手抄刀,一手扛着云梯冲了上去。还有数不清的披甲步卒举着厚盾围在工程器械旁边,抵挡着从城头下来的弩箭。
眼看北羌的先锋步卒已经冲到了城下一箭之地,管芮行在城墙上扯着嗓子喊叫:“放箭!给我放箭——”
“砰砰砰——”弓弦炸裂,空气中传来无数声闷响,漫天的箭雨朝着北羌先锋的头顶覆盖下去。
管芮行亦是武官出身,虽然胆子小了些,但也被此时绝境给逼出了血性,他叫骂着快走几步,一把推开正操作重弩的士卒,三两下将钢弩上膛,对准了距离城墙最近的那辆云台车就射出一箭,儿臂粗的钢弩激射出去,将推车的两名兵丁射了个对穿。管芮行转头大骂:“重弩加急上膛——都先给我射攻城车!别让他们靠近!”
终于有第一位北羌先锋步卒冲到了城墙下,他熟练架上了云梯,伸开手脚就朝上爬,还不忘朝身后招手:“这边上墙——快!”
“哗啦——!”一盆滚烫的熟油当头淋下,阵阵白烟中皮肉被瞬间烤熟,先锋步卒被烫得哇哇乱叫,从云梯上摔落下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先锋冲到了城墙下,云梯也一列列架上了城墙,悍不畏死的北羌先锋争先恐后攀上了云梯。
“继续烧油——”管芮行在城墙上来回奔走,身后的亲兵寸步不离。
“檑木!檑木都往城墙上运啊!别停!”管芮行一边喊叫,一边帮忙把身边的檑木给推了下去。
“小心巨石——”不是是谁发出了一声呐喊。
“轰隆——!”
耳边传来巨,城墙一阵猛烈摇晃,几个没站稳的守城士卒惨叫着从墙垛上掉了下去。
远处,投石车正缓缓转动绞盘,准备着第二次进攻。
管芮行三步并作两步趴到城墙边朝下望去,一个劲弩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射了过去,但他却管都没管,望着城下已经逼近的撞车,他脸色愈发狰狞,转身就朝着城下跑去,还一边呼喊下令:“加固城门!加固城门!”
他刚从城墙上跑下去,终于有第一个北羌先锋快速攀上云梯冲上了城墙!
北羌先锋抽刀环顾,脸上挂着嗜血的狞笑,仿佛是在挑选从谁先下手——
就在下一刻,一把钢刀从北羌先锋后心插了进去,噗嗤一声将他扎了个对穿。
“砍死他们——!”刚杀了人的守城士卒一脚把北羌先锋的尸体踹到了一边,喊出这句话后,又一把钢刀从他背后砍来,将他直接砍翻在地。
北羌先锋陆陆续续冲上了城墙,最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
第六六七章——鏖战玉羚关(中)(shukeba.)
第六六七章——鏖战玉羚关(中)
“嘭——!!”玉羚关的城门剧烈地颤抖了一阵,城门后的士卒涨红了脸,咬紧了牙,死死顶着城门。
管芮行站在甬道了,一边招手一边声嘶力竭地呐喊着:“顶住!给我顶住!!”
头顶的城墙上传来兵器碰撞的金铁交击声,管芮行一脸惨然,他知道终于有北羌先锋杀上了城墙。
想起之前亲兵带回来的于世邦的话,管芮行只觉得心尖发颤,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管芮行骇到最深,却是把心里的凶性给逼了出来。
“都不给老子活路”管芮行几乎是咬着牙往外迸字。
混乱中,身后的亲兵没听清楚,刚凑近了些,就听管芮行突然爆发,吼出一嗓子:“都他娘不许退!众将士随吾上城杀敌——!”
说罢,顺手从一名兵丁手中夺过长矛,当先朝城头冲了上去!
亲兵见状立马跟上,还不忘大声呼喝招呼:“保护大人!随大人杀敌——!”
开弓没有回头箭,管芮行凭着这一腔凶狠劲头,蹭蹭蹭就跑到了城头,一抬头就看到一名北羌先锋正从云梯上跳下,他大喝一声,前冲一步抬矛一挑,正中那北羌先锋当胸,将其高高挑起后长矛绕腰抡圆抽出,径直将北羌先锋抽落下了城墙。
管芮行回头长啸:“把北羌蛮子都给我辇回去!”
主将率头冲锋,城墙上的守城士卒们士气大振,竟是硬生生又把北羌的攻势打了回去。
“唰!”
一支钢弩擦着管芮行的头皮掠过,把他头顶的缨盔射落。
亲兵纵身扑来把管芮行压在了身下:“大人小心!北羌攻城弩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