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不要慌!”
校尉一边自己稳住身形,一边大呼着安抚士卒。
还不待他多说什么,视野中忽然一道雷光闪过,把江面照得亮如白昼。
蓄势已久的雷龙破云而出,青紫色雷霆朝着城墙当头砸落!
雪沏茗骤然转头,怒目望天。
在这一瞬间,眼看雷龙就要砸到雪沏茗头顶时,忽然凭空一折,直接劈到了城墙上。
“轰隆隆——!!!”
雷龙一头撞在城墙上,碎裂溅射成一地的电蛇。
刺眼的白光灼烧着双目,轰鸣的巨响剥夺了听力。
大闰这边早有准备,早在雷霆劈下时就全部趴在了船上,把双眼紧闭了起来。
“哈哈——”雪沏茗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却站在城门下得意大笑,“来啊!劈老子啊!”
此时朝廷大军已经逼近了堤岸,但城墙上一片狼藉,只有寥寥几根箭矢射来,却已经无济于事。
为首的舰船上,有将领拔出长剑,直指渝州府城门。
“城门已破——众将士速速登岸,入城杀敌!”
“杀!杀!杀!”
齐声的呐喊回荡在江面上,也将守城反军的胆气彻底骇破了。
大军登岸,潮水般的人群朝着城门内涌去,守城军甚至不敢交兵,纷纷朝着城内逃窜。
雪沏茗不再出手,他走上城墙,将丑葫芦摘了下来,抱在怀里擦去表面的焦黑痕迹:“好宝贝,还是你最让我省心。”
第七〇九章——风牢隘口(shukeba.)
第七〇九章——风牢隘口出于各方面考虑,苏亦最终还是没有把百里孤城唤回相助叶北枳。随着凉州府的大捷,以及北羌东路大军的溃败,昭示着大闰彻底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大军向北挺进,兵戈直指位于宜凉道末端的风牢隘口——泽安、登昌而成,就如两尊门神,驻守在风牢隘口外。却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一个月前悄悄来到凉州府的太师苏亦,又坐上了来时那辆朴素的马车,悄悄离开了。大军跋涉途中,叶北枳不用再保护苏亦,仿佛也轻松了许多,他骑在马上跟在齐宴竹身侧,再穿上亲兵甲胄,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江湖刀客,活脱就是个从伍多年的老兵。“你以前真是大荒边营的?”闲来无事,齐宴竹与叶北枳聊上了。叶北枳自从入了天人境后,心念通达得以入世,没了旧日的沉默寡言,再加上身在军伍只让他觉得亲切,与齐宴竹也没什么隔阂,他笑着点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齐宴竹面对叶北枳还保持着一定的恭敬:“我从京城被贬后就直接去了大闰与瓦刺交界的建兴关带兵,虽未亲眼见识过,但也曾耳闻大荒边营皆是作战凶猛的悍卒”叶北枳沉默了片刻:“作战凶猛却是不假,但也是无奈之举。”“此话怎讲?”齐宴竹偏头看来。叶北枳苦笑一声:“大荒边营不似中原军部,除了营中千总,其余士卒皆是犯了律法被发配到大荒边营,须得杀敌若干才能减刑,但朝廷还算仁厚,每月饷钱照发,从未克扣过我等。但边营里的每个卒子的心里都清楚明白,或是为了自由之身,亦或是为了家中妻儿,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只有举刀杀敌,杀够了才能离开大荒。
先帝乃守成之君,故历年来只闻北羌犯境,大闰坚守,从未听说大闰主动犯境北羌的。但这一点在大荒边营却不适用,向来都是我们寻着追着北羌的尾巴杀过去,生怕哪一日少杀了一个,便要迟一日离开大荒。”齐宴竹长长吐出一口气:“尝闻善战之师不如喜战之师,难怪大荒边营凶名赫赫,更是出了叶大侠这等人物。”“莫叫我大侠,在江湖摸爬数年,只为苟活,无仁无德,不敢当此名号。”叶北枳摆了摆手,“我当年在军中顶头也只混到过总旗军阶,领着二十几名卒子。此番随军,既是在军伍中,齐将军身为大将,我亦只是你手下一卒罢了。”齐宴竹笑道:“那好,今日起便叫你叶总旗了。”叶北枳望向前方:“风牢隘口便是宜凉道上最后的高山了,过了那里,放眼一马平川,于骑战最为有利。”“叶总旗是在提醒我提防北羌骑兵?”叶北枳轻声一笑:“齐将军统兵有术,自然是不用我提醒的。不过北羌素来以骑兵凶猛闻名,这不仅是因为北羌蛮子生来就善骑,还因为北羌马本就要甚过中原马许多。我估计等我们到了风牢隘口,北羌已经在隘口另一端摆好阵势等着了。
风牢隘口左右皆是万仞高壁,真打起来,唯有前进和后退两个选择,齐将军要早做考虑才是。”“后退?哈哈!”齐宴竹仰天大笑,“叶总旗可莫再说这种惑乱军心的话,此番出征,本将早已在苏大人那里立了军令状,哪怕是用牙去啃,也要把泽安登昌给啃下来,将北羌蛮子赶出宜凉道去。”叶北枳眉毛一挑:“齐将军这般自信,是有奇策?”齐宴竹隐晦一笑:“不可说。”大军跋涉近十日,沿着宜凉道一路紧缀北羌溃军北上。大军途经数座城池,但城中早已没了百姓居住的痕迹,在焦土残垣间还能依稀观察出北羌大军曾在此肆掠驻扎的痕迹,城内所有物资能带走的已经被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则付之一炬。直到第十日快正午时,大军终于接近了风牢隘口。“驻军——在此扎营!”齐宴竹大手一抬,下了命令。大军就此停下。齐宴竹在一帮亲兵的拱卫下朝着风牢隘口走去,叶北枳下马随行。
“你们可知风牢隘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齐宴竹指着远处的风牢隘口的入口。叶北枳瞥他一眼,没说话。旁边的亲兵捧场:“还请将军解惑。”齐宴竹给了亲兵一个满意的眼色:“原因很简单,你们看,眼前山峦起伏,唯独在此处留下隘口缝隙,而隘口内呈壶型,而此处正好是风口所在,大风由北至南灌入隘口,却因隘口内腹大口小,遂困于其中不得出,故而谷内常年大风,沙尘扬而不落,人入几不得睁眼,耳边仿若鬼哭,这风牢隘口,亦以此得名。”“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地?”亲兵做惊讶状。叶北枳却皱起了眉:“人入不得睁眼?那我们穿越隘口岂不是很危险?”“哈哈!”齐宴竹得意大笑,“叶总旗莫急,本将早有准备,以纱蒙面,大军无忧耳。”“不仅是大军穿越隘口的问题。”叶北枳眉头仍然皱着,“还有斥候侦查也是问题。”叶北枳抬起头望向远处山峦:“此山直上直下,不知山脚在哪儿?若有法子能上去,定能占尽优势。”齐宴竹叹了口气:“这我如何不知?但此山自西起势,莫说上山,哪怕是想绕行都要往西百里,这一来一回,又是两日功夫。”叶北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时间若平白浪费在赶路上,只会给北羌更多时间修整兵力,那我们多久发兵?”“明日一早就发兵。”齐宴竹的声音斩钉截铁,“北羌兴许会在另一头谷口等着我们,我们直接入谷,只要冲破防线,便是得胜之时。”“直接强攻?”叶北枳愕然,“若北羌骑兵堵住谷口冲杀,岂不危险?”齐宴竹冲他一笑:“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第七一〇章——孤军(上)(shukeba.)
第七一〇章——孤军(上)大军在风牢隘口外修整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准备再次开拔。叶北枳从营帐中出来时正好看到齐宴竹在听两名斥候汇报。那两名斥候脖子上都挂着面纱,身上衣服以及发丝间还能看到细沙,显然是刚从隘口内回来。“对,谷内并未发现北羌军埋伏”“隘口极为狭长,我们深入三里都才远远见到出口。”“谷内地形乃是双腹,一大一小,中间以一狭小通道相连,好似一个葫芦。”“出口就在葫芦嘴巴的位置,有一截收缩的狭窄地形,我们的人没敢继续往那边探,但北羌若是在那里埋伏,对大军极为不利。”齐宴竹听得不住点头,听完斥候的汇报,齐宴竹陷入了沉思。“他们应该不会在出口埋伏。”叶北枳的声音插了进来。齐宴竹回头:“醒了?”叶北枳点了点头:“出口地形由宽变窄,根本不利于骑兵冲杀,北羌不可能选择自断其臂。”“英雄所见略同。”齐宴竹赞同,“我疑惑的是,北羌会选择在谷外等我们,还是直接在谷内拦截我们。”“若是在谷外严阵以待,对我们来说倒也不算坏事,只要大军从谷内冲出,大不了正面强攻。
但要是在谷内”说着,齐宴竹直接蹲了下来,用手指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葫芦形状:“叶总旗,且看。”叶北枳也跟着蹲下,只见齐宴竹指着葫芦上半部的小肚说:“若是在谷内,只有这处地方足够北羌把阵型拉开,以供骑兵施展。”“没错。”叶北枳点头。齐宴竹手指下移,指向了上下两个肚子相连的那处狭窄通道:“这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北羌以逸待劳,等我们大军从这处通道穿过,北羌肯定不会给我们时间排布军阵,定会直接发起冲锋”叶北枳看着地面上的草图,眉头紧皱:“确实很被动可考虑令盾甲兵和矛戈手先行,由他们顶住片刻,只要大军得以这短暂喘息机会,可扭转攻势,到时候就是关门打狗,他们身后出口狭窄,根本逃不出去。”齐宴竹笑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北羌又不是傻子,这一点我们能想到,他们没道理想不到,所以我觉得他们更可能会选择在谷外等我们。”叶北枳看着草图不置可否,半晌后抬起头来:“全凭齐将军安排。”齐宴竹望了望天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下令大军开拔。大军阵型变换,左右两翼的步卒如潮水般包围过来,将骑兵护在了中间,朝着风牢隘口推进。
进了风牢隘口,齐宴竹在旁边递给叶北枳一条面纱。叶北枳接过来,这才发现身边每个士卒都配备了一条蒙面的纱布,就连马匹都没落下,皆用纱布蒙住了眼睛,全靠骑士驱策来辨别方向。“嗯?”叶北枳眉毛一挑,他眼神好,发现这些马匹不仅被蒙住了眼睛,就连耳朵都被布团给堵着。正疑惑间,忽闻风嚎乍起,原是已经进到葫芦大肚处了。耳边全是大风鼓荡之声,好似有万千鬼哭,听得叶北枳不禁皱眉。齐宴竹拉起面纱掩面,大声喊道:“全速通过此处!”军旗挥舞,命令传达下去。叶北枳抬头看向头顶,只见两边峭壁直上直下,裸露的苍石被劲风日夜打磨,已经圆润光滑,哪怕是轻功超群之辈,面对这无处借力的万仞坚壁也只能扼腕叹息。大军速度加快,不久后终于穿过了大风呼啸的区域,在狭窄通道前停了下来。叶北枳看向齐宴竹。齐宴竹挥手下令,命盾甲营先行。叶北枳迟疑了一下,驱策着马儿上前:“我随盾甲营一同过去。”齐宴竹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叶北枳翻身下马,从马肚边的束带上把唐刀解下,提在手上。“诸事小心。”齐宴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北枳回头看去,看到齐宴竹面色严肃地朝他点了点头。叶北枳点头回应,随着盾甲营进入了通道。通道最宽处只容五人并行,最窄处甚至只有双人宽,若是骑兵进来,莫说跑马,就连走快一些都够呛。好在通道不长,叶北枳随着人流走了有盏茶功夫便已经从通道另一头出来。此时已经有不少盾甲兵走出,在近前列阵。
叶北枳抬目望去,远处就是谷中出口,视野中也并未见到北羌兵马,他不由松了口气,看来齐宴竹是猜对了。叶北枳艺高人胆大,拎了唐刀就独自朝着远处走去。千总刚派了卒子回去报信,一回头就看到叶北枳脱离了人群,连忙出声呵斥:“那谁——往哪里去?”叶北枳回头看他,招手应道:“我先去前方侦查,你们在此等候。”千总见他穿着齐宴竹亲兵甲胄,遂不敢多言,只能任由他去了。叶北枳穿过葫芦小肚,再往前便能明显看出道路开始朝着出口收缩,他脚下没有迟疑,直接朝着出口跑去。忽然,叶北枳余光瞥见出口通道里有人影一闪而过,他立马提速跟了上去,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背影正朝着出口外狂奔而去,看那人身上穿着,分明就是北羌探子。叶北枳心中有了数,也不刻意去追,只远远缀在那人身后。眼看前方出口的光亮近了,那人直接跑了出去。叶北枳紧跟着追出,眼前豁然开朗,让他忍不住微微眯眼,但下一刻瞳孔就骤然缩紧了——眼前是万里开阔的平原,就在一里地外,北羌大军严阵以待!而正前方对准他的是整整齐齐一排的攻城劲弩!似乎是因为只有叶北枳一人跑了出来,北羌军阵那边也迟疑了一瞬,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放箭。“嘣!”一架弩车松弦,精铁弩箭激射而来。叶北枳微微侧身,弩箭从他身侧扎进了身后岩石中。“别让他回去报信!”北羌军阵中有人喊出声来,顿时弩弦迸响,一轮劲弩的齐射朝着叶北枳当头罩下。叶北枳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从始至终就没考虑过要重新钻进通道躲避,按刀在手瞬步踏出,身影直接迎着北羌军阵疾掠而去!
第七一一章——孤军(下)(shukeba.)
第七一一章——孤军(下)
“咻——”
“咔哒。”
大拇指一顶,刀鞘中乍现一抹寒光。
“镪——!”
在所织的巨网前,绚烂的刀光从刀鞘中宣泄出来。
北羌军阵中一阵骚动,叶北枳的身影已然是近了。军阵后方及时传来命令:“步卒顶上!杀了他!”
但叶北枳的速度何其快也?几乎就在下令声传来的同时,他就已经一头撞进了北羌军阵!
“嗡!”
只见叶北枳将右手握着唐刀,刀背抵在左臂,随着他掠进人群,刀光在后面曳出了长长一道尾巴,打头那辆还未来得及后撤的弩车顿时整齐裂成两半,零碎部件还未来得及散落在地,军阵中就响起了惨呼声——
人群中一轮满月升起,那夺目的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变阵——”军阵后方的命令再次传来。
“矛戈手上前——围剿!”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黄沙,熟悉的敌人,以及熟悉的血腥味道。
叶北枳仿佛感觉到时间变慢了,胸腔一起一伏,呼吸声在耳边拉长,他能清晰看到挥出的刀划破空气时刀刃在微微的颤抖,刀刃甲胄,割破皮肤,触感反馈回来,温热的血液洒出来,视野就这样被血液渐渐染成了一片赤红。
仿佛那年那天。
“唰!”数支长戈从身后刺来,唐刀挥斩而下,将长戈尽数斩落。
刀势再次一转,将一名矛戈手当胸捅穿,叶北枳一脚将其踢翻,踩着尸体高高跃起,看他的方向,竟是打算直接朝着军阵更深处杀去!
此处乃风牢隘口出口,泽安城就在自此往北五里处,与登昌城一左一右守望。而今日来此埋伏的北羌军只有数千之数,其中又以骑兵为多数。北羌军本是打算趁大闰军马出谷的时机冲杀一波,杀敌倒是其次,主要目的是要挫其锐气,却不料没等来闰国的大军,却只等来了一名凶悍异常的小卒。
军阵后方,这股北羌军马的骁骑都尉远远望见军阵中骚乱不断,不禁皱起了眉:“不是说只有一人吗?为何迟迟不能解决?”
旁边的副尉把铁矛一提:“我亲自去看看。”说罢,就领着一队骑兵往那边走去。
马上的骑士驱使着马儿向前,嘴里呼喝着,前方的人纷纷把路让了出来。
离得近了,副尉这才看到是有一穿着闰国甲胄的卒子正在步卒人群中厮杀,他手中挥舞的刀直来直去毫不花哨,却偏生每一次出刀又又快又准,那刀也不知是什么所铸,但凡磕碰上的兵器全逃不过一刀两断的下场。
此时那挥刀的闰国卒子已经浑身浴血,身上甲胄业已多出破损,但唯独一身气势却丝毫不减,眼中似有赤光时隐时现。
四周围着的大羌儿郎仿佛都被骇破了胆,犹豫着不敢上前,只能任由那闰国卒子作乱厮杀。
“废物!”副尉看得眉头直皱,“一只求生无路的困兽都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也算是大羌的儿郎?都给我闪开!”
就在人群分开让出路时,叶北枳似乎也听到了副尉的喊话,直接转头看了过来。
“受死——!”副尉策马冲来,铁矛朝着叶北枳当头刺来!
“北羌狗——”看到对方身上的副尉服饰,叶北枳突然暴怒,唐刀迎着矛尖递出!
“铮铮铮!!”
锋利的唐刀几乎没受到任何阻碍,在与矛尖相触的瞬间就似那滚烫的烙铁碰到了牛油,直接将长矛从中一分为二,溅着火星一路往上——
“唰——!”刀光掠过,副尉半截小臂和断矛一起飞上了天。
叶北枳飞扑上前。
“啊——啊!”副尉的惨叫声传来。
惨叫声戛然而止,大好头颅紧跟着冲天而起。
“——死!”叶北枳怒目圆睁,发出嘶声的呐喊。
“屠不尽的北羌狗”望着远处飘舞在空中的北羌军旗,叶北枳的双目几乎要被赤红完全覆盖,“怎么总是杀不完”
一直刻意压制着的实力渐渐有了失控的迹象,叶北枳浑身气势时起时伏,天空中的云层也逐渐有了要阴郁下来的势头。
副尉带来的骑兵亲眼见证副尉战死,纷纷怒急攻心,围过来将兵器尽数往叶北枳身上招呼。
“嘭!”
空气一声爆鸣,数柄长矛扎了下来,却只命中了留下的残影——叶北枳踪影不在。
“头顶!”众人抬头,却只见一轮弧光降下——
数颗头颅冲天而起,叶北枳的身影已经继续朝着军阵后方掠去了,目标直指军旗所在。
这一幕被骁骑都尉看得真切,见叶北枳朝自己杀来,顿感心悸,连声呼喊:“拦住他!快拦住他!”说罢,勒缰调转马头,朝着军阵后方退去。
北羌步卒已经被叶北枳甩在了身后,面前是层层叠叠的骑兵军阵,正朝着这边堵截过来。
“杀——”
叶北枳大步跨出,纵身飞跃而起,双手将唐刀高举过头顶,朝着下方的骑兵军阵猛地劈了下去!
“轰隆隆——”闷雷轰鸣。
“杀——敌!!”天空中,叶北枳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刀光落下
“——轰!!!!!”
黄沙似被劈开的海面,升腾起两面沙墙。
第七一二章——余孽(shukeba.)
第七一二章——余孽
叶北枳提着刀缓步向前,一身的杀意肆无忌惮地散溢出去,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军马纷纷嘶鸣着扬起蹄子,这些畜牲似乎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恐怖气息,根本不管背上骑士怎么驱策,拼了命地四散逃逸。
身边顿时空旷起来,身后的步卒还在,叶北枳面前一片坦途。
前方的骑兵不得不弃马下地,拿着兵器挡在叶北枳去路上。
天空已经阴郁下来,叶北枳却不作理会,步伐坚定地往前走去,并且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已经跑了起来。
骁骑都尉已经退到了军阵最后,他到现在甚至都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军阵会被一个人杀穿,为什么军马会吓得逃离此处。
“轰隆隆”天雷滚滚,似在给叶北枳警示。
叶北枳却置若罔闻,记忆碎片在眼前一帧一帧闪过,与现实重叠,漫山遍野的北羌骑兵,面对数倍敌人悍不畏死发起冲锋的飞凫营同袍,在眼前被捅穿身体的牛大勇,以及被一刀砍断掉在血泊里的营旗。
随着营旗被染红,叶北枳的双眼也渐渐赤红。
奔跑的速度达到了极限,敌人也到了眼前。
“杀——敌!”
这些下了马骑士,在地上甚至不如步卒,身上厚重的铠甲不仅在唐刀面前跟纸糊的一般,还拖累了自己移动,让叶北枳硬生生在军阵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睁睁看着叶北枳朝这边杀来,军阵中已经有将士开始溃逃,骁骑都尉终于骇破了胆,呼啸一声后弃马朝着后方逃去。
军旗挥舞起来,有人大喊:“撤退!撤退!”
在空中舞动的军旗是那般显眼,叶北枳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身边围攻的北羌将士收到撤退号令如蒙大赦,转头就往回逃去。
“嘭!”叶北枳这一步重重踏在地上,整个人飞身而起,唐刀在空中挥出,刀光掠过,尚在挥动的军旗齐腰而断,飘落向地面。
叶北枳稳稳落地,把军旗踩在了脚下。
骁骑都尉尚未跑远,叶北枳一抬眼就发现了他那身显眼的将领甲胄,头顶的红缨随着他跑动也跟着舞动。
“嗡——!”
骁骑都尉正逃跑间,忽闻身后刀鸣乍起,仓促间回头望去,顿时骇得心胆俱裂!
“噗!”唐刀直掠飞来,穿过骁骑都尉肩膀,上面传来的力道将都尉连带着往后掼去,将他钉在了地上。
“来人!快来人!”骁骑都尉惨呼起来,身边却全是溃逃的士卒,竟无人上来帮他。
叶北枳已经走近了。
唐刀刺穿骁骑都尉的右肩将他死死钉在地上,都尉左手握着刀刃,试图将唐刀拔出来,可就连手掌被刀刃划破渗出鲜血了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北枳来到近前。
“闰国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号人物!?”都尉死死盯着叶北枳,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叶北枳一脚踏上都尉胸膛,将唐刀一把拔出。
“嗤。”
都尉疼得浑身一颤:“你到底是谁!”
叶北枳双手握住唐刀,把刀尖朝下,对准了都尉心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渗出来的寒光却与唐刀如出一辙。
“大荒,飞凫营。”
都尉变了颜色:“那群疯子——”
“噗!”
血染黄沙,尸横遍野,鲜血流淌成溪流正在逐渐汇聚起一滩滩血泊。
这片修罗场中,一个大闰小卒孤零零坐在尸体上,他杵着刀,抬头望着天空中正在缓缓消散的阴云,风吹过,拂起他的衣摆,使他的身影显得是那般的孤独。
当齐宴竹带领大军从风牢隘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幸好你没事”齐宴竹走到叶北枳身边,有些迟疑地开口,“我听人回报,说你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就连忙带大军赶过来了。”
齐宴竹看着遍地的尸体:“你这是一个人把伏军杀退了?”
叶北枳视线下移,最后落到齐宴竹脸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齐将军”
齐宴竹这才发现叶北枳双眼中残留着血丝,眼神时而浑浊时而清明,齐宴竹不禁皱起了眉,连忙蹲下来与叶北枳平视:“等等,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叶北枳嘴唇翕合,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他的眼神茫然了许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血泊中的北羌军旗:“赢了。”
齐宴竹大略扫了眼战场,心里基本有了数:“北羌有多少人?”
叶北枳沉默了一会:“三千。”
齐宴竹点了点头:“只有三千人?”
“弩车。”叶北枳顿了顿才吐出两个字。
齐宴竹看到了北羌没来得及带走的那一整排弩车:“看来他们是打算跟我们打个照面就撤的。”
叶北枳点头。
“你到底怎么了?”齐宴竹疑惑地看向叶北枳,“突然就话这么少了”
叶北枳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他张口:“我不知”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血丝再次爬上了叶北枳的双眼,他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张着嘴却没有了声音,半晌后垂下了头。
“到底出什么事了?”齐宴竹意识到叶北枳身上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叶北枳摇了摇头,推开他站起身,独自朝着军阵方向走去。
天上的阴云已经快要全部消散,正走在路上的叶北枳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只见头顶天空中,几缕如丝絮般的流云似乎被什么所吸引,在上空徘徊着久久不肯散去,纯白中透着一抹阴郁。
叶北枳的双眼越睁越大,面容逐渐有些狰狞起来,眼中的血丝显得更加可怖了。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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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三章——特殊来客(shukeba.)
第七一三章——特殊来客
叶北枳出事了。
齐宴竹在寄给苏亦的信中是这样写的,但叶北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却说不上来。但他能确定的是,叶北枳身上绝对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转变。
苏亦收到信后,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池南苇,于是也修书一封,遥寄京城。
叶北枳自那日回营后就不怎么说话了,偶尔齐宴竹会刻意与他谈话,叶北枳要不就是摇头点头,顶多也就是只言片语的回应,寥寥数字耳。
亲兵领命去了,不多时,大帐门帘再次被掀开,一名身着赤云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总在亲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属下张红玉,拜见齐司马。”锦衣卫恭敬施礼。
齐宴竹从椅子上站起,抬手示意:“张千总乃天子亲兵,不必多礼,此番前来,太师大人要作何安排?”
张红玉直起腰杆,点了点头:“齐司马所料不错,正是大人授命,安排我等押送人员前来。”
“押送?”齐宴竹皱眉,“为何本将之前未听太师说起过?”
“齐司马有所不知。”张红玉拱了拱手,“此事乃大人尚在京城时便交代下去去办的事,只是苦于寻人困难,所以直到今日才算办好。”